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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商低的是你,好不好?

来源:情诗网    2021-01-03    分类:心情不好

我曾经在一家游轮公司做销售。冬天的时候,会有一艘游轮从重庆开来上海,停靠在北外滩的国际客运中心码头,跟东方明珠隔江相对。我们上海分公司就设在码头边上的写字楼上。

那里风景很好。办公室里的一扇小门,通向一条类似栈道的通道,环绕着大楼的主体建筑,由悬空的玻璃铺成,与大楼最外层的玻璃幕墙连接。我常常沿着通道绕到临江的那一侧,隔着玻璃幕墙,俯瞰对岸的陆家嘴和不远处的外滩。或者,从楼上下来,站在码头边上的观景台上,或者,游轮已经来了的时候,站在甲板上,凭栏远望。陆家嘴的高楼参差耸立,万国建筑群沿着外滩延伸开去,黄浦江平静的水面缓缓东流。有时候艳阳高照,天空纯净得像初恋时的情愫,江面上波光粼粼辉煌灿烂,一如年少时对于爱情对于未来的憧憬。有时候风雨如晦,天空中的乌云层层堆叠,江面上水汽氤氲,高楼间云雾缭绕,万国建筑群迷离得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初,只是海关大楼的钟楼上传来的报时乐曲已经不再是《威斯敏斯特》。

那时日子过得很闲散。我每天早上八点半起床,坐公交车三站路,九点钟到公司。船没来的时候,上午在办公室聊聊天、上上网、想想心事,中午吃过饭休息一会儿,下午出去拜访客户,满上海地跑,交通方便的乘公交、地铁,不方便的打出租车,交通费全部报销,在客户那里,聊聊天、吹吹牛,结束后,如果时间不早了,就直接回家。船来了以后,带客户上船参观,负责自己谈下来的活动的现场协调执行,在船上蹭吃蹭喝,有时候太晚了就睡在船上的客房里。船上有很多姑娘,如果你喜欢的话,肯定能找到愿意和你打情骂俏的。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我们去三峡踩线,从上海飞到重庆,然后从重庆乘船顺江而下。船来上海之后,我们随周末的航班去泰州扬州,然后在周一的上午回到上海。我们常常全公司8个人挤进一辆5座轿车,一起去吃午饭,我们有时候自己包饺子馄饨,有时候煮从重庆打包带过来的火锅汤料,厨房里,姑娘切菜的声音紧凑而流畅,我走过去靠着门框,看了一会儿,说,“刀工不错哦”,姑娘抬起头,笑意盈盈地回道,“要娶我吗?”……

平心而论,如果换一种心境,比如说回到十四五岁的时候,我会很享受这样的工作和生活。或者,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我想,大多数都会觉得很惬意的。然而,我不是一个别的什么人,也已经过了天真烂漫的少年时代。所以,尽管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但我心里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或者,也很可能是,我还没有找到与整个世界相处的方式。 

我沉默寡言,不怎么参与同事们的闲谈玩笑,思绪总是飘飞得很远,对待熟人,完全没有一个做销售的人应该有的热情和健谈,对人对事,从来不吝于表达自己的不感兴趣,不迎合,不附和,不鞍前马后,假装呆若木鸡。

所以,后来的一个晚上,我们在一家小店吃北方火锅,水汽在高高的火锅塔尖四周蒸腾着,酒酣耳热之际,分公司黄总做总结似的说道,“说实话,我们这里面情商最低的,是小陈”,这一次,我选择了附和,我一边专注于从锅里捞羊肉,一边平静地说,“对,我情商很低的”,整个过程都没有抬头。没有人接话,话题随即被转移。另一位经理,开始用权威的口吻给另一位同事下定义,说,“小应就是×××××,这样的人”,紧接着有人附和道,“对,看得出来,小应情商很高的!来,我们喝一杯”,随后,是一片玻璃杯清脆的声音,我端起调味碟,给自己的碟子里加了一大勺蒜蓉。

我不需要通过别人的定义来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而获得一种脆弱的存在感。我之存在本身,我自己非常了然。正如从这家公司正式离职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微信朋友圈所写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下评判的标准,所以,不可避免地,你会被各色人等用各色标准评判,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自己的标准,你要有评判自己的能力,只有这样,你的内心世界才会越来越坚不可摧,你才可以真正的从容和洒脱”。

所以,我不解释。后来,我遇到过很多与此相似的情境,我完全读得出他们的言外之意和肢体语言,但我很少解释,或者沉默无言,或者笑而不语。 

世人未必真的对“情商”感兴趣,虽然有那么多的人在谈论情商。假如,我说“情商”并不是你们所理解的那种含义,如果,我试图解释“情商”究竟指的是什么,人们很可能会说我钻牛角尖、书呆子气,最后,风凉地结束:“认真你就输了”。 

但这对事实毫无影响。情商并不是人们理解的那样——“情商高”就是会做人、能来事、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更不是对于现有的规则和秩序的无条件接受,随波逐流,与世浮沉。我当然不否认,情商高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切,但高情商并不等价于这些。

首先,一个行为产生与否,取决于两种因素,一是行为人有没有如此行为的能力,二是行为人有没有如此行为的意愿,缺乏意愿与缺乏能力一样,同等地导致行为的不产生。所以,一个人没有做某件事,可能是没有能力,也可能是缺乏意愿。但是,这个时代,人们常常一口咬定,你之所以不像他们那么做,就是因为没有能力,他们默认自己的价值观和行为倾向就是绝对真理,而与此不一致的一切,全是不值一驳的虚妄。这实在是一种无知的自大。

这正如《庄子·秋水》中《惠子相梁》的故事所讲的那样,庄子前往梁国拜访在那里做宰相的老朋友惠子,惠子认为庄子此行的目的是觊觎相位欲取而代之,于是派人在梁国全境搜查了三天三夜,最后,庄子主动去见惠子,打比方说,“南方有一种鸟,名字叫鹓鶵,你听说过吗?它从南海出发飞往北海,非梧桐树不栖息,非竹子的果实不吃,非甜美的泉水不喝。途中它飞过一只猫头鹰,此时正逢这只猫头鹰捡到一只腐臭的老鼠,正兴奋不已,猫头鹰仰头看着飞过的鹓鶵,以为是要来抢自己的老鼠,于是发出威胁性的怒斥声。现在,难道惠子你也要像那只猫头鹰一样,因为区区一个梁国相位来吓唬我吗?”

真的,你视为珠宝珍视不已的,在别人那里,很有可能只是粪土而已。别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好不好?

其次,通读推广“情商”这一概念的奠基之作——哈佛大学心理学博士丹尼尔·戈尔曼的《情商:为什么情商比智商更重要》一书,可以看到,“情商”所指,无非是个体对于自身情绪情感反应模式的认知,以及建立在此清醒认知基础之上的调控,以及对于他人情绪情感反应模式的把控,以及建立在此清醒认知基础之上的调控。换言之,高情商,就是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哪种状况下会出现哪种情绪反应,并且,我知道怎么自我调控,让某些情绪减弱或消失,让某些情绪增强和产生,然后,在此基础上,将心比心,我可以了解到他人的情绪情感如何产生,而且还可以有意识地对其情绪情感进行调控。如此而已。当然,丹尼尔·戈尔曼博士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我个人认为我可以做这样的归纳。

所以,事实上,所谓“情商”是人的理性对于人的感性的洞察。“情商”说到底是“智商”的产物,而不是什么更为高级的存在。

那么,我对自己的情绪情感反应模式了如指掌,知道什么能带给自己幸福快乐,所以目标清晰,心无旁骛,难道是情商低吗?

那么,如果我完全知道,可以利用自己对于别人的情绪情感反应模式的把握,自己做出某些行为,去引导别人产生某些行为,也即调控别人的情绪情感进而驱动其行为,从而使自己从中得利,我知道这些都是可行的,但是,两相权衡,我认为自己所要付出的东西——那些虚情假意的行为——所带给我的痛苦,要大于我从中得到的好处所带给我的快乐,那么我选择不利用,难道是情商低吗?

所以,情商低的,很可能是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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