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只狗（小说）
十七岁之前，我一直自诩不凡，随着高考失利，进入了市第一中学复读（全市最好的高中）。我的自负被粉碎得一干二净。因为在那里，我见识了一大批更特别的人。——引子
一
我所在的班级是高三（28）班。班级里汇聚着全市的优秀学生。
譬如，我隔壁寝室的李璐同学。性别，男，特征，瘦弱矮。别看其貌不扬，听说，他05年的高考报考的是清华，滑档了。牛叉的是，06年复读，他从理科转到了文科，目标仍旧是清华……
比如，隔壁班的王斌同学，那口才甚是了得。他能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聊，起承转合完全不需要动脑筋。口若悬河，满舌生花，巧言如簧，伶牙俐齿等，加在一起也仅能形容他的百分之一功力。神能侃，在他的面前，我才知道侃侃而谈是一个多么柔弱的形容词。
当然，还有其他城市的落榜子弟慕名前来的牛人。我们寝室就有一位。他叫董海波，来自淮南。他人微胖，皮肤白皙，戴着一副蓝眼镜。它一笑起来，就会让人联想一个伟大的文学形象——调戏妇女时的西门庆。他为人仗色疏财，能说一口流利的有色段子。从他那儿，我了解的很多床第方面知识。流氓如他，我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四筒（色桶）。
四筒的上铺是民国通——孙杨。他张口闭口都是民国的历史。如果，时光回到十年前的今晚，他一定双腿盘坐，然后眉飞色舞：“蒋纬国是戴季陶在日本和一个叫重松金子的护士生的，他回国的时候，就扔给蒋介石了……白崇禧人称小诸葛，用兵如神，可惜最后死在了一个女护士的身上……”可叹可叹也。
民国通的对面是寝室三号人物——赵敬，人称“发哥。”因为他特别留意头发。那头发一尘不染，油的可以当做灯泡用，蚂蚁都爬不上去。他每次理发的时候，总要穿梭好几条街，到市三中的门口理发。我跟过去几回，累的要死。而且每天早晨盥洗的时候，寝室里的镜子大都被他所霸占。有一次，镜子上都被我们用黑笔化上了两个熊猫眼。并且在镜子上贴了一块字条“照妖镜”。气的他牙痒痒。
我住在靠窗户的上铺。越过我，就是人称“啊神”的刘卿。因为，用“牛”字完全无法表达出他的精神面貌。当年，理科考了605分，数学147分。结果浙大滑档。因此，复读的时候，他也不太把高考当一回事。他厉害之处在于，包夜上网打游戏，第二天能够精神抖擞的上一个上午的课。
越过他，就是“自闭症”——苏默。他也是个特别的人。他鼻子尖尖的高高的，瘦消的脸庞，锥子型的下巴，长长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倒是有点像动漫的人物，他不苟言笑，但一笑起来，就是蒙娜丽莎式的。他英语超好，每一次英语都能达到130分。
而我就在这样的一群特别的人群中，度过了秋冬，度过了一春。
二
教室——食堂——寝室，复读的日子大抵都是三点一线。偶尔跟着发哥出去三中理个发，偶尔听听民国通讲一讲民国的艳史，就算是新鲜的事情了。
我以为，枯燥苦闷的复读生活就会一直延续下去的，没想到，就在离高考还有50天的那个晚上，四筒的话激起了寝室的涟漪。
那晚，四筒挤眉弄眼地凑到我的面前，说道，苏默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什么？我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要让苏默谈恋爱，那不是比登天还难。可不是嘛！他自从进入寝室起，就不怎么说话，几乎都是独来独往。我们都认为他有自闭症，而一度把他当做幽灵对待。自从和我做了同桌后，他才开口说几句。
胡说。我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你真不知道？他闪着他的眼睛，让我有些招架不住：“真恋爱了。不信，你现在去操场上看。寝室的其他人都去看了。”说完，他躺下身来，微闭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水性杨花般的微笑。
听完，我心里咯噔一声，便急匆匆地往楼下跑。
暮春时节，操场边的花儿散发着沁人心扉的香气，令人流连。
我无心去细细感受。因为，我在人群中要寻找到苏默的影子。然而，暮色深沉，操场上的人太多，灯光太暗，我穿越大半个操场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四筒那家伙肯定在逗我，我边走，边在嘀咕着。当我走到体育看台的时候，竟看到了历史通孙杨。
“喂，干嘛呢？”
“嘘，你看他们跑步呢。”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苏默吗？那身边的不是——”我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女孩竟然是我的前桌——夏珊。
夏珊是我的前桌。她是个优秀的女生。她的成绩极好，印象里，几乎都是600分以上。每次大考后，班主任就会按照成绩来选位子。一模考试，我和苏默都前进了十名。因此，我们才得以坐在前后排。她活泼开朗，爱笑。她也很热心肠，问她问题的时候，总是耐心地解答……
可他们，他们……
我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
回到寝室后，我的心里闷闷的。
“喂，干嘛，看人家恋爱了，你也可以恋爱啊。”
“很谁恋啊？”我苦笑。
“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啊？”
“额？喜欢你妹？”我惊讶起来。对了，忘记说了，我的前同桌就是四筒的堂妹——董薇，淮南来的。
难怪四筒会第一个知道苏默恋爱的消息呢，原来，他有线人啊。
董薇，高挑的个子，微胖的脸蛋，雪白的肉嘟嘟的膀臂，像莲藕一般。她常常会带一个公主发卡，令人惊艳。
董薇不仅和夏珊同桌，还和她住同一寝室呢。
这时，只见四筒的眼睛里冒出了惊喜甚至是窃喜的光芒来。大概，他把我的疑问句听成了肯定句了吧。
好啊，好啊，今后就可以叫你妹夫了。
哈哈哈，他竟然乐的手舞足蹈。
我好一阵的怅然。
没一会儿，大家都上楼来了，除了苏默外。但我们每个人的话题都是谈论他。
四筒躺在床上，雪白的肚皮上盖着一本政治书。他乐滋滋地说道：“怎么样，新奇吧。”
“是啊，没想到这小子有这天分。”民国通接道。
“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完全就是蒙声发大财。”赵敬说。
“凡成大事者，都能沉住气的。”
“不成魔，即成佛。”
……
谈着谈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时，大家突然立刻闭上嘴巴，全都爬在床上挺尸着。
眼见他往镜子面前照了一下，眼见他上床了，眼见关了灯……
当他关灯的霎那，只听民国通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家也都跟着狂笑一阵。
随着苏默的一声咳嗽，寝室立刻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没多久，该磨牙的磨牙，该打呼噜的打呼噜。而我借着那晚的月光，竟然睡不着了。
四
第二天，醒来时，我有些偏头痛。起床时，慢了些动作。等我洗漱好后，寝室里只有苏默。他正在穿袜子。
“你们昨天笑什么。”他突然问我。
“额，历史通又说白崇禧死在了女护士的怀里。”
额。呵呵呵。笑的时候，他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白牙。
我本想问他的，话到了嘴边，就止住了。
也许是他们之间的小约定吧。我在心里暗想。
因四筒的关系，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后自然比别人要亲近一些。我和苏默经常向她们两个女生问问题，偶尔也和她们做猜题赌题的事情。比如，世界大战的历史意义在哪一页，有几条等。赌注通常为一盒酸奶或两根巧克力之类的。谁输了的话，谁就下楼买。
我们还交流了彼此的学习方法。比如，云南个旧锡。我造出了一个句子。云南的哥哥的舅舅的媳（锡）妇。他们听闻后，笑的前仰后合。为此，苏默还夸我说，猪，你才是个特别的人。
当然，除了学习，我们还会聊一些其他的事。比如他们以前高中的囧事，比如四筒的“长老会”。当然，我没有料到苏默和夏珊竟然谈到了情。
我不敢想下去了。
也有可能是这样的。他们在响应班主任的号召吧。因为，二模考完之后，班主任就在号召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身体。可以结伴去操场跑步，边跑步，边探讨问题。
我尽力地把他们往这些方面想象。
我看了一下手表，说，快迟到了，走啦。
他穿上了鞋，在锁门之前，不忘照了镜子一眼。
六
他们果然有异样。
比如，第一节上课之前，苏默小心地用手指轻轻地戳她的后背，然后，夏珊转脸，然后，微笑了一下又转过了去。他们竟然没有讨论问题就四目对视了。
上课的时候，他又用手轻轻地戳着夏珊。夏珊回头，不好意思地接了他手里的纯牛奶。然后，苏默才给了我一盒。之前的顺序不是这样的啊。
下课时，夏珊转过身来，和他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的时候，竟然是捂着嘴巴的。
他们在眼皮底下暗通款曲，我竟然都没有发现。
对，我也是个特别的人。
七
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苏默不再和我一起回寝室了。他说要到姑姑家喝汤。
我目送他到二楼，然后偷偷跟着。在二楼的拐角处，我看到了夏珊的身影。
果然，他们在太恋爱。
而且千真万确。当我在操场上看到他们手牵手的时候，自言自语道。
有一天上午，苏默在给我一盒酸奶的时候，我实在憋不住了。问道：“默，你恋、恋爱了？”由于紧张，我竟然把“恋爱”两个字给说破句了。
“你信吗？”他用那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对我，然后低垂着的头发，反问。
我还正想劝他不要触碰雷区呢。
额，额，我说不出话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勾着我的下巴，笑道，猪，你真可爱。
这次，他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小白牙。
八
苏默的恋爱给了我们一种如沐春光的感觉，当然也深深影响着我们每个人的生活。
比如，历史通孙杨常常讲着讲着故事，会突然说道，喂，小猪猪啊，告诉你啊，苏默晚自习后，就跑出去了。原来，他和夏珊在奶茶店里喝珍珠奶茶呢。
“哪里哦，你说错了。我看见他在网吧附近的路上手牵着手呢。”只见啊神连打哈欠，猛伸懒腰。
一向视镜如命的赵敬也都主动让出镜子了。以至于，每天早晨，我有一分钟的照镜子的时间。有一天，我问他，你怎么不霸占镜子了？他说，我不敢和苏默争啊。你看，他从兜里拿出一面粉色的小镜子，又说，我有了这个。
而那段时间，阿神都会提早半个小时从网吧回来，参加我们的卧谈会。
有一天黄昏，我们吃完饭后在宿舍里聊天。突然，四筒提议，说，明天晚上，我们几个就跟着他们身后跑步。
大家都no，no，no。
他有如此勇气，我们连跟着跑步的勇气都没有吗？四筒拍了拍白色肚皮说。
说完，我们都开始了默不作声。
“沉默就是没有异议。”四筒又接着说：“”猪，不，妹夫，你也去。”
可惜，我们坚持了两天，就散伙了。原因是四筒竟然也离开大伙儿，自己约了女生去操场跑步。结果，第三天的一个晚上，他和那女同学被他妈堵在了操场上……
回来时，他大呼诸如“水以载舟，亦能覆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之类的胡话。
当他再次号召大家一起“散步”的时候，大家都嗤之以鼻了。
不再跟着他们身后，我们每天还是在谈论着他。因为，等待他成为了每日睡觉前的必修课。他不回来，我们都不能安心睡下。
一天，我们又开始等他。等到了十二点过后，我才想起来，他今晚又到他“姑姑”家喝补汤了。没想到那天，他竟然真去他姑姑家了，没有回来。可惜那时，大家都过了困意，睡不着。害得大家第二天都说偏头痛。
而苏默对我们也更加敏感。
有一天晚上，四筒又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西门庆式的语调说：“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而历史通竟然接着说：“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闭其乌鸦嘴，才好闷声大发财。”正说着，苏默从屋外进来，听言，眨了眨眼睛，一声不吭，然后又随手关上了门。
大家听了没有声音后，都哑然。
之后，四筒说，我靠，我说的是玛丽莲梦露。历史通接过话茬说，我说的是四筒。
猪，你过去帮我们解释解释一下。
……
九
自从我问了苏默后，苏默比以前要开朗一些，话也比以前多一些。
比如，有一天，他突然问我，说，猪，你觉得董薇怎样？
我听了一愣。
不会吧，默。你……你……
额，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她对你有意思。
从哪里可以看出她对我有意思？我吓的一阵心悸。
看的出来啊。她和你说话的时候，很开心。
这么一说，我的小心脏也开始撑起了一片涟漪。
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露着蒙娜丽莎式的微笑，说，加油，看好你哦。
班级里生病的越来越多。我们寝室的也未躲过。六七个轮流到医院里挂点滴，而且很有秩序。除了苏默外。
真是邪了门了。
他们有爱情做防疫啊。
错，是我们没有每晚去操场跑步。四筒说，可是找谁跑啊。我怕我妈会疯掉啊。
大家都骂他胆小鬼。
那天晚上，大家又给他的名字后面加了两个字，为四筒懦夫。
没多久，班主任又再次在班里号召：二模的考试就过了，现在身体最重要了。最好每晚到操场上跑步。
就在班主任号召的那个晚上，苏默说，猪，你可以试着约她一下。在操场的的入口左边。
那晚，春心荡漾的我竟然在教室里狂背英语单词。
十
恋爱后，苏默的踪迹不可琢磨，说话也越来越令人捉摸不透了。
当我的作文再一次地被语文老师刊登到校报时，苏默对我说，猪，有人说，最好的爱情是一见钟情，你那么有文采，你觉得呢？
我愣了一下，说，说不上来。
他看着远方，说道，照我说，最好的爱情就是只狗。
从来都没有人把爱情形容的如此入木三分，清新脱俗。听了他的话后，我全身一颤。
什么意思啊。我又问道。
他说，自己想。
我像香菱学诗般，独自揣摩了半夜。
十一
五月六号，我生日。
苏默知道后，对我说，晚上给你庆祝一下。
我点头。
那天晚上，苏默、夏珊、我和董薇四人相聚永和豆浆店里。
我和董薇面对面坐着。苏默他们俩面对面坐着。
吃饭的时候，苏默忙着拿筷子，盛饭，拿餐巾纸等，十分细心。而作为生日的主角的风头，完全被他给盖住了。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浅笑着看夏珊。那种浅笑是我是十年才修成的叔叔级别的味道。
就在夏珊和董薇滔滔不绝地谈着《快乐女声》时，苏默竟然夹了一根黄瓜放入了夏珊的面前。夏珊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用嘴巴接住了。这个场面是我始料不及的。
不好意思的我又看了一眼董薇，她的耳朵红透了。
那段日子很充实，充实的有些甜蜜。甜蜜。有时想想人生，竟然可以如此幸福？幸福地想呆在那个座位上永不毕业。
我曾经问苏默，说，真正的恋爱是什么感觉。
他痴痴地说，那就是没有疾病，没有生死，太阳永不落，时间停在这一刻，你就在身边，不走开。（我曾经把它用在了我的小说里，大一的一个妹子读到后，苦追了我两个星期。）
我听到了，兴奋地竟然说，英雄所见略同。惊的他一直追问我，说，表白了？
十二
庞大的班级有个好处，那就是，你当个学渣都能很安心。因为没有人会去管你的屁事，更没有人去了解你的复读痛苦。没有谁比谁多痛苦多一点，谁比谁的痛苦少一点。每个人都在拼谁比谁努力，谁离自己期待的更近一步。
在学习上，大家都是勇士，可是在爱情面前，大家几乎都如胆小的四筒懦夫一般。当然，我也不例外。
那时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可是心中的猛虎不够强大。我没有自信啊。
她穿着平底鞋，都比我高出2公分。我那英语成绩总是不及格啊。
只要英语及格，我就表白。一天晚上，我激情言说，豪情万丈。
为了英语成绩，我也算是豁出去了。
只是大家听完后，鼓掌，起哄大笑。
二模成绩很久才出来。夏珊又进步了6名。苏默进步到了42名。而我也第一次进入了前50名。班主任说，前50名已经达到了重点大学的水平了。
可惜我的英语未及格啊。
”要不要庆祝一下，苏默在得知自己成绩的时候，露出微笑。
在做题的夏珊看了他一眼，说，不要了。还是复习吧。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点点头，像个温顺的小兔子，乖乖地做下来，啃着数学题。
对啊，庆祝个鬼啊。
我英语不及格啊。我在心里哭诉。
十三
二模成绩出来后的一天，苏默突然问我，说，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人记住一辈子？
我听了，挠挠头，想了很久，说道，做一个特别的人。
他笑笑。猪，你一定要上个中文系。
听完，我莫名其妙。
下午的第一节课。
班主任说,谁要迟到了抓住就要唱歌的，让大家娱乐一下的。没想到，苏默竟然撞到了枪口上。
班主任端详这站在门口的他，说，默啊，你先说说，怎么迟到了。
他低着头，一直不语。
停了半分钟。班主任无奈地说，先到位子上酝酿一下。准备开唱。如果不会唱的，可以找人代替……我觉得班主任补的话，完全就是对苏默说的。
大家议论纷纷。
只见苏默坐下来，低语于我，说，猪，我就只有你一个好朋友。这回你一定要帮我。你帮我唱一首。什么歌都可以。
我一阵子的慌乱，拒绝不得又唱不得啊。
我唱歌不靠谱。我小声说。
不靠谱，词唱对了就好。帮帮我啦。
前面一个男生唱了周笔畅的《记事本》。唱完后，班主任皮笑肉不笑地点评道，“这歌味道很好。现在不能哭，不能累，更不能爱。下一个——”
话音刚落，苏默就推我站起来。
我还没站稳，就开口唱了。
顿时，教室里一片捶胸顿足、直拍胸脯状。因为，我唱的是毛阿敏的《好人一生平安》，一不小心，我把“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唱成了“谁能与我同睡，相知年年岁岁”了，班主任乐的直接蹲在了讲台上，久久不露出头来……
唱完后，我羞的面红耳赤，像闯了大祸一般，心跳剧烈地跳动。
晚上，苏默笑着递过来一盒纯牛奶，乐了，说，听夏珊说，小董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妈妈，并且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猪，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第二天，我见董薇的时候，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暗暗下了决心，英语一定要及格。
十四
那一段时间，班级里的地下恋情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
班主任又开始在班会上苦口婆心地劝导了。说，恋爱不是不可以，如果你们能够促进学习，我双手支持，但就怕以学习的名义，搞投机主义，害人害己。……接着，他又并列举了很多早恋的弊端。
班级里发出了嗤嗤的笑声。而陈硕低头，面红耳赤着。
班主任咳嗽了两声后，又说，鉴于还有二十多天就高考了，我们仍需高标准要求自己。我们收回那颗投机主义的心。大学里有大把的帅哥和大把的好看姑娘……
大家又一阵子的轰笑。
自从班主任说过之后，我也立刻收起了那份荡漾的春心。
十五
他们表现得越来越亲密了，奈何时间走的越来越快，夜越来越短，容不得做一个长久的惬意的梦。
常常我们都要入睡了，他才回来。
有一天，我半夜肚子闹的慌，连忙起身。这时却看见窗前站着一个身影，吓了我头皮一麻，全身哆嗦。
默，是你吗？
怎么醒了？他轻轻地说着。
吓死我了，我喝了你给我的纯牛奶，肠胃不舒服，拉肚子了。
还没说完，我连忙以箭的速度开门飙到厕所里去了。
猪，我睡不着。又失眠了。陪我聊聊天。回来的时候，他说。
窗外的月光皎洁如水，我也一时睡不着，便说，好。
你喜欢过一个人没有，除了董薇之外。
我点点头。
他说，你应该能够懂我。爱上了一个人，是多么不由自主的事情。（当我真正懂得的时候，那已经是大二了。）
他竟然整宿整宿地失眠。原来，越幸福，却越难眠。因为太幸福了，所以他想永远抓住，才如此那么害怕失去。
十六
离考试的前几天，我们几个在床前边看书，边等他回来。
将近十二点了，他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神情冷峻。
大家一看势头不对，立刻闭嘴，做挺尸状。
第二天回到教室里，才知道，他竟然闯进了女生寝室。吓得他们寝室人尖叫不已。
“他竟然也能混进女生寝室，宿管阿姨眼睛不好使。”
“说不定，是肚子不好上卫生间了呢。”
“不成佛，即成魔。”大家议论纷纷。
“和他比起来，其实我们都是懦夫，连表白都不敢。”发哥赵敬说道。
是的，特别是猪猪。连表白都不敢。大家话题一转，一起指向了我。
我摇摇头，又摇摇头。
我新洗的衣服上还残留着洗衣粉的彩色颗粒：“英语尚未及格，谈情只怕容易。”
没想到四筒懦夫说道：“怕个毛啊，猪。我可以帮你啊。”
说完，大家都唏嘘不已。四筒懦夫在一片唏嘘中终止了对我的援助。
最后一次模拟，卷子相对比较简单。苏默的文综达到了274分，英语139分。而我的文综也意外地达到245分。只可惜，英语又是不及格。全班唯一不及格的。
哎，怎一个“靠”字了得。
十七
高考过后，估分。
大家估的都还不错。苏默一阵子欢喜。他说他和夏珊相差一分。应该能在一起了。
填写志愿的时候，我还在查找学校。这时，苏默凑到我身旁，用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问道，猪，你填好了没有。听说，她（董薇）报考南京师范大学英语系唉。
我笑笑，说，报考南京示范大学是不可能的，那起码要和她一个省吧。徐州师范大学中文系。你呢？我又说。
他微微笑，说，她报哪，我就报哪。
你们俩应该填一个专业吧。
他乐了点点头。
分数下来了，我数学发挥失常，比估分的分数整整少了26分。苏默也考的不好，总分比我多了4分。
拿成绩单的时候，他在教室的一角看着远处的夏珊，沉默着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
我好失败，我没有脸见她了。见我不说话，他开口道。
我问，你还会继续追她吗？
他说，爱情是只狗，只认一个主人。
说完，他又瞥了过去，发现夏珊已经离开了，他慌的连忙下楼……
而后，我也马不停蹄地去了上海，寻找我高中的那个女同桌……
十八
徐州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录取分数线下来了。我刚好压线。我直拍胸脯说，好悬啊。然而，我接到的录取通知书竟然是淮北的一所大学，教育系。我滑档了。
那天，我打电话给苏默，苏默说，夏珊也滑档了，上了武汉财经大学。我们俩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突然，他说，我可能要复读了。你觉得合适吗？
由于我的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没说几句我就挂了电话。
大学开学后的那个中秋，我打了个电话给他。
我说，你一定要沉住气，好好发挥，上次之后，发挥失常而已。
他说，你在那边也好好的。
我们俩都沉默了一回儿。
最后，他问我，猪，恋爱了没。
我说，爱情是只狗，我想被他咬一口。奈何人家没胃口。
电话那头的他乐了，说，猪，你没上中文系，可惜了。你那么善良，一定会遇到一个心爱的姑娘，你恋爱了一定要告诉我。
我望着天空的那轮圆月，怅然若失。
大一下学期的一天，他突然打来电话，说，猪，有个请求，你星期天能来看我吗？她也来。
好啊。
那天，我早早地过去了，为了等她，我饿了一早晨。十一点，我和苏默才在火车站的出口见到夏珊。
夏珊明显的变时尚了。那天，她穿着淡绿的长裙，头发由扎着变成了披发。微笑的时候，那露出的老虎牙依旧迷人。只是她的眼睛有所躲闪。
苏默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差点要哭出来。
午饭后，我们散步。夏珊走在中间，我和苏默在两边。没走几步，苏默突然把她换到了一边。我发现那个下午，我完全就是个多余的。
在苏默上厕所的时候，夏珊悄悄告诉我说：“猪，告诉你，我们不可能了。我刚认识了一个男生。请你让我不要告诉他，因为我怕他分心。他很善良，但我不忍心伤害他。马上他就要再次高考了，不能出现一点意外。有时很心疼他，他那么善良，真害怕……”
那一刻，我突然想哭。
苏默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见我们捱的很近，警惕地说道，你们俩刚才说什么，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我强做欢笑，说道，在说你的眼镜呢。好酷。
他笑着说，走，带你们去拍大头贴。
他们俩拍完之后，我不愿意进去。苏默硬拉着我说，我们三个是最好的，一定要拍一张。我分明看到了他一双强作欢笑的忧郁眼神。
晚上的火车，他竟然给买了一张去武汉的票，信心满满地说，今年秋天，我们三个一起去武汉。在夏珊走之前，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件衣服，说，去年的今天，我迟到了，就是去买你喜欢的衣服。我藏了一年。现在送你。
那一刻，夏珊终于受不住了，紧紧地抱着苏默，并亲了一口。带着哭腔，说，默，加油。
火车开的时候，苏默像个疯子似的，边哭着边跟着火车跑了很远很远，完全忘记了我的火车也快要开了。
……
十九
我离苏默的城市并不远，但我也就只去那了一次。我怕影响他。
由于他的压力特别大，高考前的一段时间里，他又整晚整晚的失眠。高考到最后一门科，他竟然晕倒在了考场里。
没想到，那趟列车在那个秋天也停运了。
他要上一个不知名的二本学校。
刚去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
我说，恭喜你。
他说，我要考研。考到那个学校去。
他又说，我这个样子，他还会爱我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说，你们学校漂不漂亮。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猪，你就是个特别的人。
那段时间，我有了心仪的人。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引起她的注意。我很烦躁，就在网上和他聊了起来。无意中，我们又聊起了高中生活，聊到了夏珊和董薇。
他笑着说，对啊，爱情是只狗。那时候，你躲过了，我却被咬了一口。
我说，你现在还疼吗？
他说，不疼了。时光会让我们自带免疫的。
……
我们絮叨了很久。
最后，他说：猪，做让自己最喜欢的自己，做一个特别的人，好好写作。也许，这是令她记住你一辈子的最好方法。
不啦，爱情是只狗。凡是被它认真咬过的，大都会记住一辈子。这比做一个特别的人让人记住一辈子的方法还要好。我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