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1)?”子曰:“行己有恥(2),使於四方,不辱君命(3),可謂士矣。”
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4)。”
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5)!抑亦可以爲次矣。”
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6),何足算也(7)?”
【校注】
(1)斯:則。
(2)行己:立身,修身。有恥:有知恥之心。全句參見5·16“其行己也恭”,13·19“居處恭”。
(3)“使於”二句:意謂出使四方,能行使君命而不使之受辱。
(4)“宗族”二句:意謂宗族中以孝見稱,鄉黨中以悌見稱。
(5)硜硜(kēnɡ):形容淺陋固執。《論語集解》引鄭玄曰:“硜硜者,小人之貌也。抑亦其次,言可以爲次。”以上三句,謂“言必信,行必果”屬於小信。而大信應以義爲準則,如1·13孔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17·24“惡果敢而窒者”。又《孟子·離婁下》:“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義所在。”
(6)斗筲之人:器量狹小的人。斗:容量十升。筲(shāo):盛飯用的圓形竹筐。容量有異説:《論語集解》引鄭玄曰“筲,竹器,容斗二升。”《説文解字》無“筲”字,有燤字,曰“飯筥也,受五升。从竹,稍聲。”又有嶤字,曰:“陳留謂飯帚曰嶤。从竹,捎聲。一曰飯器,容五升。”以上二説均可參。至於顔師古注《漢書·公孫賀傳》贊中《論語》引文曰:“筲,竹器也,容一斗。”則“筲”與“斗”容量相同,可疑。
(7)何足:哪裏值得。算:數。
【辨證】
本章答子貢問士。第一次所答,乃士之全面内涵,既包括道德修養情況,又包括職務行事表現,可謂德才兼備。第二次所答則僅限於道德修養方面,强調做人根本之孝弟表現。第三次所答,仍限於道德修養方面,强調具備“言必信,行必果”之小信。三次所答,反映了士人的三個層次。至於孔子回答“今之從政者何如”最後一個問題時,則認爲他們根本不入士流,表現出極爲輕蔑的態度,可見孔子對當時世俗官吏的否定和對用人制度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