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样子?”
我点点头,与阿姨两个人的眼神一汇聚,二话不说,她便迅速地打开炉火,麻利地揭开右手边的大锅盖,舀起满满的一大勺骨头汤并盛入眼前这口炉火正旺的锅里。然后,只见她自信地手一掂、一拽,便将一人份的粉丝放入锅里。
趁着这粉丝熬煮的片刻,阿姨从容不迫地揭开那口香味满溢的铁锅,舀起一勺卤香味十足的鸭肉,扑通入锅,与锅里的粉丝产生微妙的化学变化。紧接着,放入一点自制辣椒酱,这是整碗鸭肉粉丝的精华。辣得爽,辣得人意犹未尽。
大概30秒过后,关火,最后的步骤来了。盐少许,鸡精少许,一勺蒜油,一勺芹菜末,大功告成,上桌,热气扑面,顾不得烫口,只有这份对美味的心急如焚。
这碗美味鸭肉粉的诞生,过程也不过5分钟。5分钟的一气呵成,更源于我这位长情顾客对店家的一次次”操练“,咸淡喜好、是否下辣,阿姨像背诵课文一样努力记住,到最后,变成一看到我就会产生的条件反射。
"又吃这个,你吃不厌吗!" 这类吐槽大概在我每吃一次鸭肉粉就得听两三遍,但是又如何?抵不过我就是喜欢。
有这么一类人,一旦吃到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东西,就会一直吃下去。譬如有的人始终拥护的麦当劳的麦辣鸡腿堡,有的人叫外卖只叫三条街外的农家小炒肉。偶尔也会想换换口味,然而一轮下来,却始终觉得还是以前吃惯了的好。
半个月前,我跑去重温冲上云霄,当中有一幕是Sam哥在Holiday的恶作剧下终于烤出了他记忆中那个味道的蛋糕,那一刻他百感交集眼角泛泪,和亡妻Zoe的回忆在脑海中不断重现。当时看到这里时,我居然鼻子酸了一下,于是在收拾完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之后,我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味觉这回事,到底是不是人类身体最长情的一个部分?就像我们总会怀念妈妈做的菜,怀念记忆中尝过又无法言喻的味道。
我觉得是这样的。
回头细数我那些长情的味觉。有过大学期间学校后街的麻辣烫,有过实习时天桥边的芋泥车轮饼,有过工作后家里楼下的东北饺子,有过那碗让我欲罢不能的鸭肉粉。
然而细细回想起这些”长情“,却猛地发觉它们都附带了一段回忆,或者是在外孤身一人尝到美味后的满足,或者是和某个人寻寻觅觅后大快朵颐的兴奋。所以,熟悉不过的味觉,才能变成胃里的一股暖流,上升成心灵上的满足。
说到底,味觉也有记忆力,食物本身的味道和当下的故事都会被它收录,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它很诚实,它能让你的情不自禁变得无法伪装。所以,这大概也解释了,为什么有很多你一直吃的一直没换的食物在别人眼里都算不上好吃,但你却可以一直念念不完。有的时候,这也算是一种“革命情感”。
遇见好吃的总会回头,能长情的却寥寥可数。
已经快两年没吃到那碗鸭肉粉了,一直很是惦记那个味道。如果有空再回去,一定要跑去再吃上一碗,在热气腾腾里说一声,就是这个味啊。
接下来,我还会遇到无数好吃的东西,但这份回忆中的味道,只要一端起来,便是一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