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栀子花开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了端午时节。童年的端午节,对奶奶而言是个无比重要的节日,挂菖蒲、煮鸡蛋,每个细节都充满着传统仪式感。
提前一天奶奶就将珍藏的深棕色粽叶取出,一张张洗净后放在淘米水中浸泡过夜;然后挑选上等的糯米、红枣、花生、红豆等各种食材,分门别类地装入大碗中,很快就摊满了厨房的案板。这天奶奶总是要准备到很晚才会睡下,她的每一根白发里仿佛都是满满的期待与兴奋。
端午这天,我搬着小板凳坐在她身边,看着奶奶灵巧地包粽子。只见她熟练地将粽叶卷成一个漏斗状,然后放入糯米,再放上花生等馅儿,再将粽子用绳子扎紧,灵巧地手上下飞转缠绕之间,一个个结实的三角粽子很快就出现了。奶奶还会把已破角的粽叶裁成一张张小粽叶,顺手包上十来个迷你粽子,然后串在一起,像香囊般精致可爱。每次我都开心地把玩一会儿这串小粽子,才恋恋不舍地交给奶奶拿去煮。
中午的时候,家里的大盆里满是堆成小山的粽子。记得我还在午睡的时候,奶奶就开始用旺火煮粽子。等我醒来的时候,房间弥漫着扑鼻的粽香,我脱下的衣服前襟已被奶奶别上她亲手缝制的漂亮香囊。
晚饭时分,全家围坐着品尝着各式馅料的粽子,有说有笑的在一起。满嘴纯正的糯米香,粽叶的清香,还有隔壁邻居家里飘来的浓浓艾草熏香味,端午节的滋味是如此朴实而温馨。
很多年过去了,都市的人大多数像穿上了停不下脚步的红舞鞋,日出而做、日落却不得息。有些企业会组织员工包粽子作为团建项目,只是彼此像家人一般,内心全无负担地包端午粽的场景,变得有些可望不可及,儿时奶奶包制的粽子只留存在回忆里。眼下粽子品种俨然丰富了许多:大肉粽、咸蛋黄粽、板栗粽、酸菜粽,甚至咖啡馆都出品了玲珑剔透、价格不便宜的水晶粽。只是或心急火燎、或心事重重的人们,似乎再也品不出过去的味道。
眼下粽子已是寻常物,高速公路边上的服务区天天有售,过往的人们现买现吃,再也不必眼巴巴地盼着到了端午那天才能解馋。无论如何,我试着让自己的人生保持着一份仪式感,像当年奶奶精心准备食材一样,凡事诚恳对待、张驰有度。既不要如同裹粽子一样把自己包得喘不过气,束缚了手脚;也不想让自我状态松松垮垮,耽误了火候。
如今最爱的还是纯纯的白米粽,不蘸糖,像期待中的生活一样简单直白,只是现在更多品尝的是一份怀念、一种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