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深在《黄皮丛书》之五《小妹》一书里,有篇文章题做《一个用书架者的偏见》,立下三点宏愿:一,希望不要印账簿式三十二开的书;二,希望不要印线装书;三,希望不要卖毛边书。他的理由只是一个:不便于插书架。
对于第一点,我没有什么意见可说,只觉得书籍插架,不妨稍有参差,正不必如军士列队,一定要向右看齐,站得整整齐齐也。至于线装和毛边的新文艺书,我不但不反对,简直还有点偏爱。旧书店善于乘人弱点,一碰到毛边本或者线装本,往往要多卖我几个钱,这真是受了癖好的累了。
我本来声明过自己是毛边党,在《书话》里提到早期书籍,也必仔细的说明它是否毛边。至于线装新文艺书,以诗集为多,《忆》、《志摩的诗》已见《书话》,这回想谈谈于赓虞的《晨曦之前》,景深文中正是以《志摩的诗》和这本书为例的。《晨曦之前》出版于一九二六年十月,北新书局发行,列为《无须社丛书》之一,线装毛边纸印,每页九行,框以黑边,诗题页码居杠外,卷首及卷末各题诗四句,红泥印,版式极为讲究;封面题签“晨曦之前”四字,劲秀有力,不知出何人手笔?这本书再版时改为洋装道林纸印,由司徒乔作封面,把初版所附勘误表略去,错字一一校正;扉页《晨曦之前》背后本来印有原文雪莱句云:A poet is a nightingale, who sits in darkness and sings to cheer its own solitude with sweetsound.再版把这个也删除了,此外别无更动。不过,说来奇怪,这种印在中国纸上极美的格式,一用道林纸便觉逊色,这也许是我的偏见,但却又愿意说出这点偏见,因为我确是这样地感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