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事情天天都有,大部分和我们无关。偶尔有那么一两件发生在身边,离自己越近,情绪和生活越会受到影响。
前段时间上海发生一个成年人因为自家孩子被学校劝退愤恨跑到学校杀死两个学生的事情。具体事件是怎么发生的,我也不清楚,就不赘述了,我只说说我能听到的身边人的感受:有人悲伤两个学生的死,同情悲愤,伤心欲绝,无法自拔。有人指责学校的无情,也有人发出声音表达学校教员们事发后对这件事的态度。有人去指责杀手,也有人试图理解这位杀人者的疯狂和背后的成长故事。有人同情死者的家属,也有人说死者的家庭不健全,能量弱,容易被奸邪上身。对大部分来说,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故事,面对故事,各人因为自己的经历不同,只能共情和自己联接最大的部分,投射也不同,发出的声音会不同。当然,不得不说的是:可能大家都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有一则新闻,一位母亲平时工作繁忙,暑假时期专门休假带两个双胞胎孩子出去游玩,大意下两个孩子溺水而亡。很多人出来谴责这位母亲,说太过粗心,导致重大事故。和她亲近的朋友更多的是对这位母亲的怜悯,这种大意其实每个父母都可能有,只是意外不一定会出现,这位母亲很不幸就遭遇了。我们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密不透风地放在自己的注视之下,遭遇这样的结果对她已经是最大的惩罚,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理解一下这位母亲。试想一下:这位母亲的余生会剩下什么?无尽的谴责和自我谴责和失去孩子的痛苦将陪伴她的一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从中走出来。
那些谴责的声音是因为他们站在孩子的立场上了,毕竟失去生命的是孩子们,有些人就很容易共情弱者。这件事情本身很容易会让一些人把自己带入到“被强烈忽略”的这个感受里。也不能说他们错,毕竟此时此刻这些人也是处在孩子的角色里。试问对于一个被忽略的孩子来说,他正受着绝对的伤害,叫他如何去理解大人的无奈和已经“努力爱他护他”的事实?
2012年,舅舅家的表姐是因为生孩子的事情意外去世。姐姐的大女儿那时候已经9岁,那天半夜阵痛,家人把她送到镇上的医院。姐姐年纪不算小,孩子大,医生建议要剖宫产,家属没有同意,姐姐自己也不同意。孩子难产,大出血,姐姐痛苦得在产房里喊“救命”,医生说要切子宫,我姐夫害怕得不敢做决定,我舅妈出面拒绝了,因为我姐姐说过还想生孩子。我舅妈理解女儿的需求,所以替她做了决定,医院血路告急,姐姐生命垂危时,才切除子宫,尽管血已经运过来,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可以想象,我们都会怎样愤怒,所有人都疯了,亲戚朋友们连夜赶回,都来不及悼念姐姐,愤怒无处着落,都在讨伐医院。这件事怎么分清对错?特别对于亲近的我们来说。我舅妈的决定错了吗?她是为女儿的愿望负责,而且她未来的日子会多么惨,失去了女儿,还有一个在襁褓里的娃娃需要她照顾呢!医生错了吗?当然有错,她可能没有申明危害,而且看起来,这位医生确实医术不佳,还多次出过医疗事故,但医生也有过几次建议,都被拒绝了。唯一称得上最客观的错误是:医院居然没有血库。我们的愤怒终于有了出口,我们对医院愤怒,讨伐医院,讨伐医生,我曾经也写过一些博客文章来讨伐这一切,大概是为了发泄自己无处安放的情绪。除了愤怒,我们还有失去的痛苦,关系紧密不同,痛苦程度也不同,这些伤痛也只能靠时间慢慢处理。
这么些年,真正还在痛苦中的只有我舅妈、舅舅还有表哥。姐夫已经另择伴侣,小闺女没有过母亲,表面上看起来,不知道何谓伤心,大女儿已经长大在读高中,为自己的学业奔忙,我们这些人除了偶尔去陪伴舅母,关心一下孩子,什么也做不了。生活还会继续。悲伤也会继续,但这样的悲伤似乎也逐渐淡去了。
不管有多讨厌意外,意外也总是不可避免会发生,意外似乎也是在告诉我们: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有时候可以做更多的防范,但有的的时候可能只能被迫接受发生。伏尔泰说“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an accident,what we call by that name is the effect of some cause which we do not see(本无所谓意外,所谓意外无非是我们不知晓事件的原因而已)”,只是,我们都非圣人,能看透每一个真相,能够知晓并阻止每一件意外的发生。
――Ouisa,2018,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