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过我的世界,走进我的生命,曾给过我山盟海誓的承诺,然而,你的转身,留下长长的影子,我跟随你的痕迹,走过千山万水,走过灯火阑珊!
天蒙蒙亮,慕珂已走在大街上。今天她穿一身天蓝色的休闲套装,白色的旅游鞋,这样的穿着即舒适又精神。
往常她都是闷在家里写作,她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安静的地方,家则是唯一的选择。
已经好久没出门了,今天是为了到图书馆找些资料,她才出来的,否则她宁愿长期在家待着。
家,既是安静又是安全的地方,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慕珂感到很知足。
图书馆的人很多,大概是因为星期天的缘故。有很多貌似学生的人在翻看书籍。
曾经为了高考自己也是泡在图书馆里找各种资料,而今,只能是遥远的回忆了。
一道分数线改变一生的命运,自从得知落榜的那一刻开始,慕珂便下决心再不会拿起手中的笔,再不会碰触任何的书籍。
怎奈世事难料,短短的几年后,不得已又提起这支笔,又翻阅这本文学的书。
想到此,心里难免增添一些惆怅。她走到最后一排,从中间抽出一本诗集,翻开一看原来是林徽因的书。
她喜欢的女作家便是林徽因,她的小说感人又生动,凄美的爱情在她的笔下淋漓尽致。
慕珂坐在书桌前,缓慢的翻开第一页。“林徽因”三个字洒脱的出现在纸张上。
看着她写的诗,字里行间透出女性的多愁善感和悲凉,慕珂觉得林徽因就是她苦苦寻觅的知音。
“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这句话是林徽因的经典语录。
慕珂从心底感受到这句话说出了很多女性的心声。
“林徽因不愧是才女呀!她能写活一个人的心灵,写活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慕珂在心里说道。
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想将这本书籍看完,精神高度集中在诗里。
甚至有人在默默地关注她,她都没有觉察。
他是安子林,王可凡的好友兼同窗。他距离慕珂只有三步,却感觉距千里之外。
几年前,他在王可凡的葬礼上和慕珂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慕珂神情恍惚,他不由自主的注意到她。
只是慕珂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所以对于他,慕珂并不认识。
而慕珂和王可凡的故事,他了解很多。
他拿着一本推理小说和慕珂相对而坐,与其说是看书不如说是为了看慕珂。
“她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比起从前知性了许多。她应该没结婚,看得出她是个对待爱情执着的人。”安子林在心里默默地说。
慕珂陶醉在诗里,始终保持刚坐下时的姿势。此时此刻,她沉浸在林徽因的世界里。
安子林低下头翻开书,但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扫描着慕珂。
“应该跟她打招呼吗?如果跟她说到可凡,她会不会又伤心难过?我是不是在揭她的伤疤?我能提起可凡吗?能吗?”安子林的脑子里做着思想斗争。
犹豫了一分钟,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于是他鼓起勇气说:“慕珂,原来是你啊?还记得我吗?”
“你是……抱歉啊!”慕珂抬起头看着他。
“我是安子林,可凡的好友。”
“哦!来看书呀?”慕珂的脸色突变得苍白,她诧异的看着他。
“随便看看,你呢?还好吗?”他发现了慕珂的神情变化。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她又想到了可凡,触及到她的伤心事了。
“我很好!”她低下头继续看书,只是心不在焉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安子林面对她小心翼翼的说。
“好吧!”她合上书,来到收银台买下这本诗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附近正好有家咖啡厅,她提议进咖啡厅坐坐。
苦涩的咖啡端上桌,慕珂用小勺搅拌一下,她知道是原汁原味的咖啡,其实不需要搅拌,只是习惯性的忆起当初。
她和可凡都喜欢原味的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她认为既然是咖啡,就应该喝出它的苦涩,感受它的苦才能品味人生的苦。
安子林低垂眼帘,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这几年你在什么地方?”慕珂打破沉默,她不喜欢跟陌生男人面对面坐着,如果他不是可凡的朋友,她才不会搭理他。
“我从T市来,这边的公司有业务,所以我来了。没想到,我来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竟是你。真有缘啊!”
“确实很巧!”慕珂漫不经心的说。
其实她不愿和可凡的朋友深交,这样会让她想起痛苦的事。
“你过的好吗?”安子林捕捉到她脸上的变化。
“还好,一个人自由自在。”她坦率的回答。
“你……没成家吗?”安子林的眼里是满满的伤感,面对慕珂这样痴情的女人,他很心疼。
“我认为一个人很好,也许,我不适合婚姻。”
“其实我知道,你还没有走出来,对吗?”
“对又怎样?生活还得继续,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命运也就不同了。”慕珂忧郁的眼神看着他。
安子林沉默了,也许慕珂说的对,也许是逃避现实,她……可能没勇气面对真实的人生吧!
没错,慕珂的确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远离喧嚣,远离世人,就是她的选择。她只想要一处安静的空间和平静的人生。
今天能够和可凡的朋友偶遇,这是她没想到的。这几年她几乎不见熟人,因为她害怕熟人的“慰问,”她接受不了异样的目光。
“慕珂,我和可凡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如果有困难,不要忘记还有我。我想,可凡希望你过得好。至少不要孤单。”安子林从心底真正的关心她。
“嗯嗯!谢谢你!心意我领了,再说吧!”她注视着他,心里感慨万千。
“我想,我们也是朋友,不要拒我千里之外。”
“你想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慕珂站起来走出咖啡厅,留下安子林痴痴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人生就是如此,失去的记住了,得到的忘记了!
慕珂一路奔跑回到家,她关上门大口喘息。
“为什么会遇见他?他为什么要出现?虽然不认识他,可他提起了可凡。”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不愿回首的往事此刻在眼前浮现,那些忘记的,没有忘记的,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重演。
“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我实在不愿回想那一幕,只要想到那惨痛的过去,我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虫子啃噬般难受。”她抓着头发蹲在地上。
她的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没有人懂她,没有人了解她的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咖啡厅内,安子林神情暗淡的看着杯里的咖啡。
“她好像不愿提起可凡,也许她不想再回忆那痛苦的一幕。对于两个即将走入婚姻殿堂相爱的人来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阴阳两隔。”
安子林的心里泛起了涟漪,慕珂的痛苦他能感受到。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入她的内心世界,甚至读懂她的悲伤,她的孤独,她的无助。
“我该怎样走进她的生活?该怎样让她从痛苦中走出来?我……怎么了?莫非我…爱上她?为什么我的脑子里都是她的身影和她苍白的脸?”
安子林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几年前和她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在葬礼上的匆匆一瞥。在那种情况下,他看见了她的悲伤。
“可是现在呢?我能面对她说出一直以来不敢说的话吗?不,我不能!”
他站起来走出咖啡厅,他要找到慕珂和她好好谈谈。有些事只要有一个人说出口,那么她也许就会选择放下。
于是,他找熟人寻找慕珂的住址,刚才在咖啡厅他还没来得及问她的电话。哎!如果就这样错过,真是不甘心!
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慕珂住在旧城,那里都是老式楼房,她…原来生活的并不好!安子林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他开始心疼她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看见慕珂,他不允许她生活在黑暗中,他会心痛,为她。
慕珂翻开日记本,又合上。每当拿起这本日记,她想看却又没勇气翻看。日记里都是可凡的影子,她害怕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她已经没力气再经历一次了。
当年离开T城的时候,她几乎失去了流泪的力气,她甚至不敢闭住眼睛,因为她怕再次看到可凡浑身被鲜血包裹的样子。她害怕极了,更不忍心面对那一幕。
正当她的心里在翻江倒海的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她用手梳理一下头发,走上前开门。
房间门在她犹豫的时候被推开,安子林面带微笑站在门口。她顿时手足失措,她怎么能给他开门呢?她不想见到他,对她而言,他就是现在的伤痛。
“我没理由不来找你,我也知道你不想见到跟过去有关联的人,可是,我同样没有理由说服自己…忘记你。抱歉!”安子林的话在刹那间打动了慕珂。
是呀!我为什么不能见他?我有什么理由害怕见他?不,没有理由。他就是他,可凡的朋友。慕珂心里这样想着,便将安子林请进屋。
他进来了,进了她的家,看着屋里的摆设,摇一摇头。他看见了,看见墙壁上挂着王可凡和她的合影。可凡灿烂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和快乐,慕珂紧紧的偎依在他的怀里,两个人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慕珂发现他在看照片,咳嗽了一声,示音他别再看了。并且递给他一杯茶。
“慕珂,我们谈谈,好吗?”
“嗯嗯!请坐吧!”
“你…还没放下是吗?怎样做才能帮助你?”
安子林的眼睛注视着她,他看得出来她内心的痛苦,她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黑暗的地底下行走。
“帮助我什么?忘记他吗?这不可能。”慕珂闭住眼睛摇一摇头。
“只要你过得好,只要你走出曾经的阴影,慕珂,我是真心的。”
“安子林,谢谢你能来看我。可能你不知道我和可凡的感情有多深。”
“我知道,可凡能拿命来保你,我自然了解你们的感情。但是,你真的愿意这样下去吗?”
“不,你不了解。当可凡走的那一天,我的爱,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我的人生,都随着他的离去而离去了!我的心已经跟着他一起死了。”慕珂悲痛的道出心声。
痛苦的泪水一滴滴掉了下来,在她的身体里已经没有血肉,她的生命在几年前就已终结。
安子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是个坚强的女人,但也是个脆弱的女人,人生的路还很长,很长,你需要一个肩膀依靠,也应该有个避风港帮你遮挡风雪。”
“你知道吗?可凡是我遇到最好最爱我的男人。我这一辈子再不会遇到像他一样爱我的男人了。没遇到可凡之前,我没遇到过一个好人,命运给了我太多的苦难,如果不是可凡,我想…我早死了!”
慕珂边哭边说,她想到那些祸害她的男人,想到自己不堪的过去,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心里的苦在一瞬间全部释放了出来!
“慕珂,我说话很直接,请相信我,给我一次保护你的机会,给我一次替可凡照顾你的机会,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好吗?”
安子林的眼睛湿润了,多么有幸遇到她,遇到这样的奇女子,他是何等的幸运啊!
爱情在心里悄悄萌芽,她的眼泪彻底的瓦解了他的意志。此时此刻,他只想给她一个拥抱,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不,我不能……接受,抱歉!”慕珂看着他,眼睛里透出哀伤。
“你能,慕珂,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相信,可凡也希望你有个美好的人生。”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不能对不起可凡,我不能!”她摇着头,喘息着说。
“难道你这样每天像个修女似的就对得起可凡吗?如果可凡知道今天的你这样活着,或许他会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在可凡心里,你是打不垮的,不论什么事!你懂吗?”安子林情绪激动的说。
慕珂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一时沉默了。
爱情究竟是什么?让人如此疼痛。
有一种爱深埋心底,不需要理解,不需要解释。只要自己认为值,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