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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黄土的爱情

来源:情诗网    2020-11-22    分类:土味情话

1、工程人的孤独

学土木的人基本都有个共同的结局,那就是跟着工程到处走。刚毕业那会儿,我的同学到处去的都有,有去珠海的,有去东北的,还有的则出了国,目前还有点联系的一个在纳米比亚,一个在巴基斯坦。

我的命运似乎也没有被改变,我被公司发配到了祖国的大西北,黄土高原之上。对于江南水乡出生的我来说,西北黄沙漫天的生活实在让人有些绝望。

刚来那会儿,只要不下雨,每天我都会背着一套标准的水准仪和墨斗,像是做法事似的在工地外围摆开架势,进行一天枯燥无聊的工作。

这里的地质高低不平,而数据都是依照前一次测出的数据作为基础测的。所以对勘测人员来说无疑便是最大的挑战,但凡只要哪一块地方测错了,那后面很多数据都得重测。

做了这行以后,我几乎是每天都在抱怨中度过。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选专业时脑子里进的水,我想我当初脑子里一定全是水,不然现在不会天天在心里流泪。

我的师傅是个三十不到的老施工员,他已经工作了五六年。有一回我们一起去洗澡,从他口袋里掉出一张照片来,那就是我的师娘。师娘长得很好看,我半开玩笑地问师傅,这么漂亮的媳妇一个人在家,你不担心啊!

师傅听了这话,却沉默了很久。洗完澡后他才摸着照片里的师娘,叹息地说:“咋能不害怕呢,不过我相信她啊!她也相信我呢!她常常跟我闹,这几年,我一年就回去两趟,就算把全部工资都交给她,她还是不会满意的。谁不想有个人陪在身边呢?干完这一年,怕就坚持不下去了,想回去结婚了。”

我的鼻子忽然一酸,难道作为一个土木人,就注定只能孤独一生吗?师傅跟我说,工程人就是漂泊的命,但凡漂泊的人,永远都没法给一个女人安全感,因为她们需要的往往很简单,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家而已。

而这简单的想法,对我们工程人来说,却难于登天。工程不可能一直在你家旁边,你家也不可能安在工地里,所以这就注定了工程人的孤独。

2、孤独的歌者

孤独,人若是孤独起来,连自己都害怕。有段时间,我几乎要孤独到发疯。出门就是黄沙万里的高原,工地里全是钢筋混凝土,到了后来,我看煮饭的食堂大妈,都觉得眉清目秀了许多。

每个人面对孤独有许多不同的发泄方式,有人喜欢出去找“乐子”,但这对身体不好。有人喜欢打牌,但我口袋里没几毛钱。有人则认真工作,不管上班还是下班,没事就在现场转悠,我可没那个精力。我发泄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写日子,还有一种就是唱歌。

我喜欢写东西,所以一只笔杆能打发我三个月的无聊时光,我会将每天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比如昨天王二瓜带着李狗子去镇上大保健了,陈呆子赌钱输的连内裤都脱了。但凡有一丝丝可以让我微笑的事情,我都会记录下来。

我还喜欢唱歌,也就是唱歌,让我遇见了她。黄土高原,旷野遍地,我们工地所在地不远处便有一座高高的山峰,山峰对面便是一个村子,村子里没有多少人,但在这个食堂大妈都很标致的工地里,但凡是个女人跟你说上几句话,对我们来说,都是莫大的兴奋。

两座山峰虽然隔得不远,但若是你想要跨过去到那一边,那就得走上好几十里山路。她就在山的那头,几十里地外,静静地听着我在这头的哀嚎。我迷恋刀郎,我觉得只有他那沧桑的歌,才能唱出我那时心里的苦。

我没有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但我还是能不走调地将他的歌一遍遍吼出来的,这便是我最大的依托。

“你唱得很好听!”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山那头传了过来,我的脸刷的就红了起来。没想到在这里我还能遇到一个倾听者。我扯开嗓子问着你是谁,那边却只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后来那边喊着:“你明天还来唱吗?”我大笑着:“来!只要你来,我就来!”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再去,但打那以后,我工作实在太忙,每天都会加班到半夜,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去唱过歌,但心里却极为渴望,至少,有一个女孩曾经在那里赞赏过我。

这一天下着蒙蒙细雨,工地都停工了,我心里却孤独的很,放下水准仪,我洗了洗弹完墨线的手,跑到山峰上便扯开嗓子大吼了起来。这次我唱的是刀郎为《血色浪漫》配的歌,记得看这部电视的时候我才十三四岁,那时候对大西北一无所知,只觉得他们活的很潇洒。现在真真切切体会到那份潇洒后,才知道他们当年心里的苦。

姑娘没有来,但我始终觉得她在那头倾听着,我甚至认为她每天都会在那里等上我一会儿。

3、骨折结下的缘

王大炮是当地人,在绑脚手架时不慎从六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去,腿部轻微骨折,算是工伤,我开着车飞快地将他送往镇上最近的医院,等到全部包扎好了以后,他的家人才赶了过来。

他只有一个家人,是一个女子。一个漂亮的女人,但凡比食堂大妈漂亮的都是美女,她也不例外,眼睛乌溜溜地在医院上下打量着,脸上红扑扑的,扎着一块红方巾,身上裹着一件单薄的棉衣。

她是他的妹妹,小宁。小宁虽然是个大山里的孩子,但却很懂道理,对我是千恩万谢,对她哥哥更是没的说,我来了几次她都一直守在她哥哥的病床边上。有一趟师傅吩咐我去给王大炮送点水果去,我赶到的时候,小宁正趴在王大炮的病床前微微睡着。

阳光从模糊的窗玻璃上斜洒在她的脸色,微眯着的睫毛闪闪发光,我的心跳的实在厉害,我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静静地看了很久。

她醒来后脸色刷的就红了,因为她发觉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我忙要解释些什么,她却抢先上来道谢。就在她接过水果的一刹那,我不知哪来的邪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温暖,就像是五月份的太阳,将我苦涩的心照的甘之若饴。她飞快地抽回了手,我的手还悬在半空之中,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王大炮在那儿大骂:“他娘的快把给俺的水果拿过来,俺都馋死了。”

我俩都噗嗤一笑,彼此眼中都多了几许温情。

4、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跟她第一次约会是在医院附近的街道上,这里是唯一有专卖店的一条街,纵然也不过寥寥十几家,或许还可能都是假货,但至少这里已经初步具备了逛街的模式。我跟她都低着头,静静地往前走,也不去看那些店。

最后我还是先开口了:“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小宁红着脸说:“我喜欢听歌。”我几乎要叫了出来:“你喜欢听歌?这么巧,我喜欢唱歌哎!”小宁瞥了我一眼,不屑道:“我喜欢听的是大明星唱的歌,可不是你唱的歌!”

山里的姑娘都很淳朴,小宁也不例外,我笑着看着她,戏谑道:“恩,我唱的可不比大明星们唱的差多少哦!”

我们坐在小镇边上的一块黄石头上,我轻轻唱着刀郎的情人,她几乎是充满崇拜地看着我,我淡淡笑道:“怎么样,不差吧?”她鄙视了眼道:“恩。。。那次以后你就没在去唱过歌了吧?”

我愕然地看着小宁,眼眶中却热泪盈眶,原来她就是在那些日子里在山那头解我孤独之苦的女孩,可真想一把抱住她啊,但我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抵抗着:你不会真正爱上她的,你们没有结果。

是啊,我们没有结果,我只是因为孤独。她是山里淳朴的姑娘,我是流浪天下的工程汉子,我们之间能够有这些缘分就已经实在是难能可贵了,其他的我也不敢奢望了,既然知道没有结果,那就千万别去搅乱别人的生活。

我闪烁着泪光看着她,问道:“小宁,我唱歌给你听,好吗?”阳光稀微,她斜斜地靠着我的肩头,听着我哼着小曲,她脸上充满了微笑,而我却早已泪流满面。

5、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孤独吗?

回来后我千百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毕业之前,我也曾经谈过女朋友,但或多或少都因为性格不合无疾而终。最后一个女友则嫌弃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工程人,毅然离开了我,我不怪她,她喜欢大城市,而我只能给她漂泊的乡村生活。

小宁居然给我写信了,信很简单,无非就是说说自己的生活,但我惊奇地发现,她的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们连微信都没有互相留一个,每周周末的时候,我们都会在小镇上碰一次面,然后她就会将一封信赛到我怀里。

我不能抗拒这些信,我发现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被她融化。爱情,难道这就是爱情?,每次看到她的信,我的心都会跳的厉害,我们没有一句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我们甚至连一句喜欢你都没有说过,但我们却实实在在地在交心。

我说她应该多读些书,但不要像我一样,到处跑。她却在信里从未提及过这些事情,我认为她是自卑了,山里头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能读书的实在不多,想要上大学更是难比登天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夏天。那天下大雨,山里头到处都是滑坡,泥石流。在广播里听到小宁的村子受灾后,我的心就一直在跳。那周周末,她果然没有来小镇上,我发了疯似的在小镇的每个角落寻找着她的踪影,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到了这时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了,我是真的爱着她,根本不是因为孤独寂寞。我害怕失去她,就像害怕失去自己的生命一样。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去找了王大炮:“小宁是不是出事了?”,王大炮先是十分生气,随后骂骂咧咧道:“呸呸呸,俺妹子福气大着咧,前些日子去城里上大学了!”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王大炮,几乎不敢相信他说的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但事实确实是这样,他说:“俺妹子出息着咧,她今年刚拿到通知书就把消息告诉我咧,你可别瞧不起咱们山里头的女娃娃,她本事大着咧!”

我心里不知是该替她高兴呢,还是因为失去她而难受,反正心里酸酸的,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6、因为我要陪你一起走天涯啊

有段时间没跟小宁联系啦,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可能已经谈了男朋友了吧。她那样漂亮的女孩子,在大学这个花花世界里,到处都会有人追的。工作不顺心的时候,我依旧会写日子,但此时却像是在写信一般地向某个人在诉苦,那个人就是小宁。

但我再也没有去山头唱过歌,每次走到山头,看到山那头的景色,我就会想起小宁,想起那个蒙蒙细雨的日子,我在这头唱着,她在那头听着。

今天我又来到这个山头,离开小宁已经半年了,半年来我抚平了自己的心绪,也接受了自己在工地的生活,我觉得作为一名工程人,在踏入工地的一刻开始就要有为工程牺牲生活的准备。社会上有哪行哪业的人不是在牺牲呢?

我没有唱歌,但山那头却响起了响亮的歌声,我听得真切,那是小宁的声音,她终于回来了,我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但很快被我擦干,我的小宁终于回来了!她唱的是刀郎的情人,我给她唱过十几遍的情人。

我问她选的什么专业,她笑笑不语,只是拿起我的水准仪便是一套熟练的动作,没一会儿工夫,水准仪便被她摆平衡了。我惨然地看着她,她却笑嘻嘻地望着我。她居然跟我选了一样的专业,要知道土木专业男女比例可是几十比一的啊!

要说男人选土木可能是脑子进了水,那女人选土木,简直就是脑子里灌进了一片太平洋啊!没等我问她为什么,她已经开口说了:“因为我要陪着你一起走天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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