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37】
文/南风
不知不觉,竟也觉得麻雀可爱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对这小生物起了好感的,但至少现在看到它们一点也不排斥,而它们倒依然是那么地警觉。
这些天,因工作需要,我经常在一片风景秀丽的地方徘徊。那里有一棵很高大的香樟树,树冠打开,像把绿绿的大伞,遮挡了那猛烈的太阳,也过滤了大部分的紫外线。树随风摇摆的时候,总能带来阵阵凉爽。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也许再过一些日子,在这大树下的人们就会觉得比正常的情况下要提早入秋了吧。但现在,这里的居民也是很乐于与此树为伴,享受着这大树带来的清新。
我在树下的矮石墙上坐着的时候,几只麻雀总是很大胆地过来,最近的时候仅离我一米左右。或是一只、或是两只,多的时候三四只。它们总是箭一般地飞下来,却也稳稳地降落在树根周围的水泥地上,还不会发出任何多余的响声。我想那已经是经过千万次练习的动作了吧,根本不需要刻意表现,便能实现的一项本能了。
小麻雀,还是那身灰色的衣裳,羽毛上闪烁着日月星辰和风吹雨打锤炼后留下的光泽,在太阳的反射下,虽不刺眼,但也很流光。尖尖的嘴巴后面有一个可爱的小脑袋。酱红色的细细脚杆支撑着整个身体,在地上快速地行走,深褐色的眼睛总是一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边迅速扫描附近的食物。走路的时候,身体与脑袋保持着协调的一前一后,像是个随时保持战斗姿势的战士一般,一边前进,一边警觉。如果边上有任何变动的信息被它的眼睛捕捉到后,快速传递给大脑,它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打开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安全边界,或是树枝、或是高墙,或是电线,或是屋檐,反正它们认为安全的距离便是。
曾经,在家乡,这些小家伙最令人讨厌了。一方面,它们的总是不断地突袭我们的食物;另一方面,它们的繁殖力特别地强,总是一群群地出现,像蝗虫一样前来扫荡。父辈们非常讨厌它们的最大原因,我想是因为物质贫乏吧。毕竟,在那个年代,大家都对食物的需求很迫切和直接,农田里或晒场上的稻谷、树上的果子和田里的玉米,都是大家需要的。被小麻雀抢了去,少掉的便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家的存量。另一个讨厌它们的原因,就是这些家伙不太讲卫生,总是边吃边拉,不仅影响了食物,还影响了大家的食欲。
于是,各种各样抓麻雀或驱赶它们的招式都被发明了出来。有些农民在田里,做竹杆和稻草做一个形象逼真的“稻草人”,两只手上挂两根布条,随风飘动,还不时地发出声响,这样的驱赶效果还是挺好的。于是,到了秋收的季节,白天的时候,放眼望去,茫茫的稻田里,站着无数的“驱鸟战士”,风吹过的时候,它们摇摇晃晃还发现一片整齐的声响,景象着实雄伟壮观。但,到了晚上的时候,没有路灯的乡村夜晚,走过那片田的时候,它们还是会那边摇摇晃晃且发现整齐的声响,虽然知道这是“假人”,但心里的恐惧却是免不了的。每每夜晚经过的时候,我总是内心发悚,快速地走过,有时候便会跑了起来。不然总是感觉,那些“假人”会从田里爬上来要抓我一般。现在回想起来,忍俊不禁。
另外的办法,就是打鸟或捕鸟,这些都以我们小孩子居多。打鸟,则用树丫加牛皮筋做成弹弓,然后捡一些大小适中的石子,躲在树后,对着树上或电线上的休息的麻雀瞄准,射击。有时候,往往感觉能打中的,但却总是被它们轻松躲开。最可气的是,有时候,掉下来一两根羽毛,在空中悠悠然飘飘荡荡,麻雀却影子都不见了。但也有打中的时候,掉下来后,赶紧去捡,这些小家伙身上还是热乎乎的,但就是都耷拉着脑袋,要么昏迷、要么死了。现在想起来,却是一件挺残忍的事。
捕鸟,一般就是和书里描写过的一样,用一个可以罩住麻雀的罩子,或是脸盆、或是竹子编的筛子,然后搞一根木帮或竹子支撑着,另一头则连着一根绳子,罩子的下面放些麻雀最喜欢的米粒或饭粒。小伙伴们则躲在隐蔽的地方,暗中观察,待麻雀进到感觉可以罩住的地方,就猛地一拉绳子,往往能罩住一两只惊惶失措的麻雀。然后,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把麻雀抓出来,有的人就用绳子绑着它们的脚上,让它飞来飞去,给孩子们逗乐。有的则命不好,很快就成了盘中餐。有人说,一只麻雀四两参。我不太相信,也从未考证过。毕竟,吃这些小生物,总有心有余悸或于心不忍吧。
后来,有些人被利欲熏心,在晚上的时候,用网罩把整棵树罩住,一次性把停在树上过夜的麻雀全部抓去。这样的方法,对麻雀家族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残忍过度了。
现在,麻雀已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我对此非常欣慰。毕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鲜活的生命,不能总是被残忍地对待。我想,在大自然的残酷生存法则,物竞天择之下,麻雀这个物种经历多少的磨难,才生存了下来。只要它们存在,必定有存在之道理。
我看着眼前的这几只小麻雀,曾幻想着,如果哪一天,它们可以不再那么恐惧人类,我便可以伸出自己的双手,让它们停在上面,像一幅人与自然的和谐油画一般,别具一格。
夕阳西下时,一阵风吹过,麻雀们快速地飞了出去,我送上了怜爱目光的同时,竟然也惆怅了起来,毕竟它们才是真正的拥有自由……
2018年7月25日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