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中的温柔陷阱:公司在成熟稳定期,且激励机制健全,利益共享,大家很容易陷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团和气中,组织没有危机感,所做的管理动作无关痛痒。
渴望平凡的大多数人,本就是无知和无力的,而组织一旦遭遇外部环境的恶化,很容易面临生存危机。
“我工资怎么才涨这么点。”财务部的出纳范越嘴里嘟囔着,满脸的不开心。
“工龄工资就200元呢,加上其他的,最少500吧。可以了。”旁边的同事安慰她。
“只能凑合了,还能怎么样,谁让自己是个大专生呢,也没有职称和。”范越虽然嘴上抱怨,却从来没想过去努力进修和学习。
“你也可以考一个呀,你还这么年轻。”
“呀,算了,天天晚上带孩子累的要死,哪有时间看书啊,我挣得这点钱够孩子花的就行了。家里也不指望我发财。”范越一边说,一边刷起了购物网站,“再给孩子挑点衣服。”
就在范越专心致志刷网页的时候,财务部总监许辉拿着一叠发票找到她,“你这个数字不对啊,打印出来的和手填的数都不一样,你不检查下就给我签字吗?”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严肃。
范越赶紧关了网页,接过许辉手中的单子,可不是吗,根本不一样,就大意了一会,还出错了。她抬起头,做了个不好意思的鬼脸,赶紧把数据核对了一遍,修改完拿给许辉。
“细心点,再错罚你奖金。”许辉大笔一挥签上名字,这点小事就算过去了,当然他很少真去处罚谁,每次都是巴掌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大家也习惯了。
“范越,2月份社保没交上,你快查查怎么回事?”人事专员金雪娇一早上就匆匆忙忙的来找范越,许是很着急,语气有点生硬。
“社保不是你们每月申请吗?为什么问我啊。”范越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的大不敬行为颇为不满。
“我上月提交申请了,结果这个月再提交,页面提示我上个月金额欠缴了。”金雪娇深知社保断缴的严重后果,在北京这样的城市,意味着买房买车资格的中断,对当事人造成无法弥补的影响。
范越懒洋洋的打开银行账户,发现之前每月都预存的社保费用竟然被自己不小心转走了,这才导致银行扣费不成功,社保断缴了。她也有些傻眼了,因为断缴的不是个别人,而且账户中的全部人,“是账户没钱了,我现在马上转。”
这件事很快传到许辉那里,他召集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相关同事开了一个协同会议,商议如何在流程规划上能更合理的检查和规避这样的错误,商议的唯一的办法是把账户权限开放给金雪娇,两人同时监督,确保账户的余额足够支付社保费用。而这个账户又是财务部比较重要的账户,处于安全考虑,不方便开通给金雪娇,而只能依靠范越每月的检查。
“许总,您放心,我以后每月把这件事设为提醒事件,一定不会忘的。”范越信誓旦旦的保证,许辉看了看她,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听说今年业绩不好,半年度奖金没有了。”范越看到QQ同事发过来的信息,又不开心了。
“凭什么不给我们发奖金,业绩不好,费用一点也没少花啊,招待费、差旅费,我经手的还不知道吗,只许他们业务体系霍霍钱,我们发点奖金又怎么了?”范越越说越来气。
许辉也听到了很多同事关于半年度奖金取消不满的议论,他顶着压力去找了王总,问能不能少发一点,算是给大家的心理安慰。
“你们体系400多人,就算发的钱不多,大家也会到处吵吵,其他人要是知道了,不反了天才怪。”王总不同意开这个口子。
“我们7月发,避开半年度。我会和管理干部做好保密的解释工作,这个您放心。”许辉仍不死心的继续争取。
由于财务体系工作量大,半年度奖励是大家比较期望的,而且已经形成了惯例,在许辉这还是破例了,会影响他在群众中的权威和形象。
“行吧,最多发去年的一半。具体怎么发,你自己看着办吧。”王总也无奈的答应了。
“半年度的奖金7月份才发,而且比去年少了一半,工作量一点也没少,公司可真抠,业绩不好不说开源节流,各部门不是照样花钱如流水吗,又不差这点钱,真是的。”范越看着到手的奖金,不仅没感激,还一顿抱怨。
“行了,你理解下吧,公司现在不是有难处吗。”同事劝慰到。
“有难处也是一时的,我就跟你明说吧,公司不差这点钱。”范越一副天下大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过路财神也是半个财神。
杨浩天正在吃饭,接到梁总的电话,“浩天,你查下我们年度预算的团建费用还有多少钱?”
杨浩天一边歪头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快速打开部门预算表,“梁总,还有5万多。”
“我们计划下7月份去团建吧,今年业绩不好,估计明年预算费用会减,要不……,明年更少了,是吧。”梁总说话的时候很含糊,显然主要目的并不是团建。
但是杨浩天立马领会了:今年的费用不花,明年肯定就缩水甚至没有了。公司做预算一贯是这样,一刀切,在上年发生的基础上往下减费用,这样就造成了敢花钱的总有钱花,不敢花钱的就没有钱花。
“行,我来安排吧,最近大家也比较累,是该好好放松下。”杨浩天虽然是公司的老人了,但也早就习惯了每年两次大团建,四次小团建的惯例,尽管业绩不好,但员工还是需要鼓励的。比起关心明年的预算费用,杨浩天显然更关心员工的状态和感受。
“范越,你把这个票帮我们报销了。”李硕笑嘻嘻的拿着一堆的发票递给范越。
“两万多?你们去哪里团建了,花这么多钱?!”范越看着李硕单据上的金额惊讶的问道。
“去了北戴河。我们够低调了,人家整合传播部去了海南呢,事业部还去新马泰了呢。再说,你们不是也发奖金了吗。总比我们不发钱的好。”李硕讨好的求着范越赶紧把钱报了,临了又补充一句,“这是我们今年预算内的钱。”以显示自己的理直气壮。
“你们可真行。我们……”她刚想说自己也想去,又怕对方揪着说发奖金的事,就打住了。既然是预算内的钱,范越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人家没超标没违规,只能照章办事了。
因为业绩不好,公司导向不发奖金,无法开源就要使劲节流;因为士气不高,部门导向团建,鼓舞士气。看似节约,却花了同样的钱,到底哪个更合理?
“许总,最近各部门团建的特别多,因为都是预算内的费用,我也不好卡。”范越找到许辉,把这个情况反映了一下。
许辉先是勃然大怒,“现在公司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啊,还乱花钱!可见着是公司的钱,要是自己家的肯定不会这样,都是高管,一点觉悟也没有。”
范越继续补充,“他们还说,财务部发了奖金,他们出去团建怎么了?!”
许辉的嘴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但随后立马喊道,“他们这是反咬一口,我不发奖金他们就不乱花钱了吗,别听这些强词夺理的借口,该卡就得卡。”可是自己明显语气没那么强硬了,是啊,自己先破例的,又怎么要求别人呢?
“那卡哪个部门呢,还是我们出个规定?”范越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辉平静了一下,既然已成事实了,再卡也没有意义,自讨苦吃,否则让谁出这个钱呢?让部门负责人或者副总裁出?那不是给自己树敌吗。再说,如果王总知道往财务部发奖金这事上扯,肯定要怪罪自己。
“这次就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一定不能姑息。”许辉无奈的妥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辉也学会妥协了,那个喊着要誓死捍卫原则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许是看到自己苦苦坚持结果却微乎其微,而为了这个坚持却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困难,既然这样,还不如把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放一放。也许还没到自己想象的危机时刻,是自己太紧张了,太草木皆兵了。
王总看着年底的业绩报表:业绩完成率70%,费用完成率95%,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倍感亚历山大。
每年硬预算,结果都是软着陆,该花的不该花的钱都花了,大家是不是都以为公司真的大到不在乎这点钱了呢,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这是多么可怕的思想和趋势,如今市场变化这么大,竞争这么激烈,H公司这种积重难返的状态,能变革成功吗,他不禁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