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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话粽子

来源:情诗网    2021-01-24    分类:高端情话

图片来自老家亲友

福建老家端午节的仪式感仅次于春节。

在几道浓郁的传统仪式中,粽子扮演着一道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在我小时候,为了粽子这个重要角色,全家老少都要动起手来。因此,那时吃粽子,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感觉和味道。长大后才知道,这是一种健康的心理反应。因参与了制作过程,付出了辛劳,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自豪感和成就感。

如今,教育上重新重视青少年劳动锻炼的原因,一大部分也是出于这个道理,劳动不仅创造了成果和成就感,还增强自信心和幸福感,美化心灵,达到身心健康的效果。不过,现在的劳动创造也创造出一个时髦的称呼,叫“DIY”。

粽子的工程漫长浩大。漫长是因为前期准备时间长;浩大则是牵涉很多的人工工序。

在以前那个自给自足年代,有2种食材是在前一年就开始准备的,一是糯米;二是豆子,豆子主要是绿豆、缸豆、黑豆和花豆等。糯米秋收冬藏,各种豆在夏天基本就收获藏好了。我们小孩子主要参与采收的劳作。

准备好了这2种食材,不仅意味着来年有粽子吃,而且还是有好粽子吃,因为糯米和各种豆子掺在一起,可以将平淡无奇的味道化为滋滋有味。

接下来便是当年要准备包粽子的一些材料了。

开春,我们就盯住棕树,因为包粽子离不开它枝叶。它的枝叶很特殊,它从发芽到长成,就像一把扇子那般慢慢地舒展开来,满扇时,新的枝叶就长成了,我们就把长得匀称、没有虫洞的老枝叶连枝带叶砍下来,用它来捆扎粽子。

棕树的树干类似椰子树干,像旗杆那样,又直又细又滑,很难爬上去,好在它没椰子树那么高,爬不上去的人,架把梯子,就够得上砍枝叶了。

我对架梯子上树的方法很鄙视。我都是徒手爬上去的,当站在树下的人夸我厉害时,我也学大人那样,朝手掌心喷口唾沫,双手掌猛搓几下,立马如有神力附体,猴子般迅捷地蹿上去。

砍下的棕树枝叶要晾干、破细开来。弄好了放在一边,等到端午节前要用了,再拿出来浸水泡软,此时的棕树叶子柔中带刚,刚中有韧,集铁丝和麻绳的优点于一身,很经得住捆绑。

棕树枝叶不开花结果。捆上粽子后的棕树枝叶,好像受了送子观音的点化似的,结出了累累硕果。一片枝叶约可以“结”出30~50个粽子,样子看上去非常自然可爱。

4月,南方进入雨季,正是摘粽叶的时候。因此,粽叶从竹子身上摘下来大多都是湿漉漉的,仿佛叶子与竹体难于这场生离死别,泪流满面。

雨水打在竹叶上沙沙响,我们在竹林中穿梭,身子与竹子、竹子与竹子之间摩擦也是沙沙响。因此,这个季节的山上,沙沙响声成了主旋律。

摘粽叶大多是母亲们带着孩子们去。

长粽叶的箬竹特别奇特,照理说,粽叶子长得那么长那么大,竹子亦应该长得又高又大才是吧。可箬竹长得却不是“应该”的样子,它长得又细又矮,头顶着宽宽阔阔、郁郁葱葱的叶子,让人为它担心能不能撑得住呢。

母亲说,竹子之所以长不大,是因为营养都被叶子吃去了。母亲可能受此启发,她一直很关注我们的头发,稍一长长,就催促我们把头发理了,说头发会把小孩子身上的营养争去了,将导致我们长不高长不壮。

母亲摘粽叶特别认真,摘下的粽叶头是头,尾是尾,正面是正面,背面是背面,一片片码得整整齐齐的,我则一片片胡乱地往竹篮子里扔,头和尾、正面和背面杂错,背回家一甩下篮子,就跑去玩了,母亲还得慢慢一片片地帮我整理,捋顺清楚。

粽叶可晾干待用,也可采了马上用。我们家都是采来晾干,因为母亲做什么事都是有备无患的样子,决不临阵磨枪,手忙脚乱。晾干的粽叶还是一片片码得整整齐齐,约50片码成一扎,用棕树叶捆好,类似像银行点钞员捆扎人民币那样,一丝不苟,毫不凌乱。

用时解开,浸水,洗净。经过水洗浸的粽叶好像又活了过来似的,恢复了翠绿、芬香、柔软和弹性。

接下来是砍枧木(老家叫碱木,不知道学名,查百度说是枧木,但枧木是乔木,老家的碱木是灌木,无法考证,权且如此称之吧)。第一次是父亲带我去砍的,他教我认识了枧木。如何砍,他示范给我看,要领就是要留高桩,不要砍到底,高桩利于枧木抽枝发芽的重生,来年又可以再来砍,不要弄绝了。

往后就我自己去砍枧木了,它其貌不扬,却很神奇。其神奇就像谍战片里头老特们用的那些特殊材料似的,比如一张看上去与普通白纸并无二致的白纸,沾上水就会现出字的机关,非常玄乎。

枧木到烧成木灰,还是平常无奇,但木灰泡了水后,神奇就出现了,天然的碱就此横空出世。它呈雍容华贵的金黄色,但又不浓艳做作,人说秀色可餐,确实是看着赏心悦目,提振食欲。

包粽子的前半日,糯米和豆子浸泡下去。如果是绿豆,最怕杂入“绿豆鬼”,这种“鬼”怎么煮都不会烂,沙子一样,硬邦邦的,咬到“咳”的一声脆响。有经验的人,肉眼也可以看出一二个端倪来,但得一粒粒去认,很耗精神。

包粽子既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其核心难点是力量的掌握,力量要用到刚刚好,用力不够,包太松了,会漏出来;用力过猛,太紧了,会炸裂,就像手中抓沙子一样的道理,太弱太猛都不行。

包得好的粽子,一个个棱角分明,饱满结实,很有力量和线条的美感。

馅料决定粽子的味道。

各家粽子的味道在煮的时候会暴露,告密者就是那飘来荡去的袅袅炊烟。所以,每年每家人包什么样的粽子我们一清二楚。

我们把只包糯米的粽子叫“白粽”,主要吃糯米和粽叶渗入的淡淡草叶芬香的本味,至真至简。嫌它太寡淡了,可以沾白糖或者蜂蜜,让浓郁的甜味满足你的味觉。

掺入豆子的就叫它“豆粽”,再细分可以分别叫它“绿豆粽”“缸豆粽”等等。加入肉的自然叫“肉粽”。

对于粽子风味的喜好,至今我还是停留在糯米掺各种豆子的“豆粽”味道上,那本真甘甜不腻的味道,已深深渗进我的味蕾里了,水洗不去,刀刮不走。

不仅其味,其色也是深深地印在脑海里,豆子绿的、黑的、红的颜色,和糯米、碱的金黄色搭在一起,缤纷斑斓,如同一块玛瑙玉石般的精美,摆在眼前,不吃看看也是一种超级享受。

我至今仍有些抗拒各种华贵的“肉粽”,因为它油腻腻的样子,就像一个一夜暴富脑满肠肥的土豪,低品质重口味,怎么看都不顺眼,怎引得起吃的欲望。

在老家,并不是家家都可以在端午节包粽子吃的,有讲究。如,家中有人去世未满周年的人家,就不能包粽子吃。老家人认为,那些逝去未满周年的亲人的魂灵还没有离开家,煮粽子的猛火热水,会把他们孱弱的魂灵给杀死了,害他们升不了天。

但这些人家并不会没有粽子吃。端午节时,四邻八舍和亲朋好友会不约而同地给这中特殊的人家送去粽子。这一粒粒粽子,就像一帖帖特效药,抚熨了一颗颗受伤的心灵,给这个节日增添了一层非凡的意义。

老家如今已城镇化,许多乡亲端午节吃的粽子不再自己动手包制,而是上网或到超市买。但给特殊时期人家送粽子的传统没有断,只是方式上改为买了拿去送。吃这样商品式的粽子,一样的温暖人心。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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