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爸带着我叔叔在苦瓜棚里偷苦瓜的事还是被生产队知道了,生产队组织民兵把我爸狠狠地打了一顿,又拉出来批了一阵,全村人都知道我爸是个偷苦瓜的大“贼”,我叔叔是个偷苦瓜的小“贼”。他们兄弟俩天天背着偷社会主义苦瓜的罪名被村里广播,大会小会批斗,当时大家都议论纷纷,使我爸好一阵抬不起头来。
长大了,我爸娶了我妈,还生下了我和我妹。过了几年,我叔叔也娶了我婶,生了我堂妹。我们家那幢小土房明显不够用,但儿大分家,现在都娶了媳妇,就得分家。可这现幢小土房怎么分呢?用我们那的一句俗话说:“公公阿婆疼头孙,老爹老娘亲小儿。”
在分房子的时候,我爷爷觉得稍好一点的那一边应该分给我叔叔,我爸说了句“随便”,就因为这句“随便”让我爷爷生气了,他觉得我爸不服,于是和我爸吵起来了,而且还动手操起一根扁担打了我爸。但我爸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我爷爷偏袒我叔叔,生我叔叔的气。
在他的心目中,我叔叔是应该要住稍好一点的那边的,因为他是弟弟,作为哥哥理应照顾着点弟弟。我叔叔心里也很明白,我爸和我爷爷吵架那纯属我爷爷想得太多,老糊涂了。虽然最终还是他分到了稍好一点的那片房,但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爸,所以一直和我爸说:“哥,等咱有钱了,盖幢好点的房子,你住宽敞的……”
在我们那,春雨贵如油。在春天,要是下了场雨,大家都扛着犁耙往山上的田里赶,把早干裂了缝的水田翻了一遍又一遍,以便集水。有时,为了不让雨水流失,半夜下雨,村民们就半夜起床去翻田。我们那的水田都分散在山头上,这一片那一片的。
我叔叔胆小,半夜里不敢去山上翻田,我爸便会主动和他一块去,帮他翻田。有一次,这次是我记得最清楚的,我爸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起不来,但正好半夜下了场大雨,我叔叔便一个人去山上翻田,刚走没多久就被我爸知道了,急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去山上。还把我妈和我婶骂了一顿,说:“你们一个个都不管二娃子的死活,他是怕鬼的,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去还不吓坏了?……”说着就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扛着犁,赶着牛就往山上赶。
由于夜里漆黑,又没拿手电筒。我爸高一脚,低一脚地赶到山上时,身上摔得四处都是伤。我叔正在翻田,见我爸去了,连忙从田里跑出来,我爸扔掉扛在肩上的犁就和我叔叔抱在一起。我叔叔对我爸说:“黑灯瞎火的,你又生着病,没摔着吧!我爸对我叔叔说:“你一个人山跑这大山上来,没事吧!”
我们这一辈人都渐渐地长大了,我爸显得有点老了,力气不如从前了。我爸和我叔叔要是在一起抬个什么东西,我叔叔总是对我爸说:“你抬那头吧,那头轻点!”我爸在嘴里说着“我还硬朗!”抬上了轻的那头,心里暖暖的。
我爸爱喝酒,我叔也爱喝酒。逢年过节,他们总是会聚在一起喝两碗。要是谁称了点肉或者弄了点什么新鲜菜,总是会叫到一块喝上几两。在我的记忆里,我们那村子里没有哪家的兄弟不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问题吵架的。但我爸和我叔从没有吵过架,这在村里边是很受人羡慕的。
兄弟俩吃一口苹果,看一眼对方。苹果汁从他们的嘴里甜到心里,我叔叔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说:“那我回去了!”我爸说:“你走吧,要赶班车呢!”我叔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医院。
叔叔回到家里,对我说:“为民,先把你家的稻全收了再收我家的。”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我走到山上,看着那零星地点缀在各个山涧里的稻田,不知该从何下手,我叔叔说:“别愣着了,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我心里想:“是啊!以前我也是干过的,年年干,但以前我那只是跟着大人们干,这回不一样啊!要我做主,我得估摸着先收哪片,再收哪片,我看着那分散开了的稻田就害怕啊!”我叔叔看着茫然的我说道:“先收那片吧,那片远,我们从远处往近处收。你和你婶负责割稻,打稻(用打谷机将稻子打下来),我负责送谷子。
我看了看我叔说:“不,我们一起送吧!”我叔:“就你那细胳膊嫩肉的,能在这大太阳底下给我坚持着干到底就不错了,还送谷子?回家吃饭的时候能帮我担一箩回家就不错了。”
终于把一天熬下来了,虽然干了一天活的并不觉着有多累。因为以前年年都干农活,但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个“当家人”是多么地难。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和我叔往山上赶。当我走到山上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使我感动的泪水从眼睛里打着转儿流了下来。一群人正站在我家的田埂上,又的已经下田开始割禾了。他们见我来了,都冲着我说:“老板(我们那边在给人干活时对主人的笑称),你来了,说一声吧!从哪干起。”
我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我叔叔连忙招呼大伙,嘴里说着:“看,这怎么好意思呢?要大伙丢下手里的活来帮我家收!”大伙纷纷说道:“二娃子,你这就不对了,大娃哥(我们村里边对我爸的称呼)平时可没少帮我们的忙,哪次谁家里忙不过来,大娃哥不是主动上山去帮我们干?”
桂二婶子说:“是啊,是啊!那年头我刚嫁到桂二家,桂二这没良心的一年到头在外头做砖,把家里那几亩地扔给我就不管了,也不想想我一个女人家既不会使犁,又不会使耙,怎么让那几亩田长出禾苗来啊!幸亏了大娃哥二话没说牵着牛就帮我家的田给翻了,为了赶上那场春雨,大娃哥可是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觉呢……这回大娃哥出了事,我就和桂二说了,咱们别的帮不上忙,但咱有力气,大娃哥那几亩稻子我们必需得帮他收了……”
这时,爱开玩笑华大伯叭哒着老旱烟不紧不慢地说道:“是啊,你们是得好好地感谢大娃,他帮你们可不少,那年月,桂二年头到年尾没回过家,我看你家那根香火也是大娃给续的吧?”说着又眯着那双充满了挑逗的眼冲着桂二叔说道:“桂二,你说对吗?”
大伙听后都打着哈哈笑做一团,桂二婶听后指着华大伯开玩笑似地骂道:“老蛆穿死的,就你那嘴臭,都要做公公的人了还这么贫,怪不得大家都叫你爬灰老子,说你爬你儿媳妇的灰。弄不好,你儿媳妇那大肚子还有你的功劳呢!” 说着冲华大伯的儿子辉二哥说道:“二辉子,我说得对吗?”大伙听后捧着肚子笑到地上去了……
我叔对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回去给叔伯们买烟啊!”我听后回头往家跑,听见我叔在后面喊道:“看有没有卖肉的,称几斤!”
跑到家里,看到我外公来了。我叫了一声:“外公!”我外公对我说道:“是不是请人收稻啊!”我说:“是的,我没有请乡亲们,他们就主动来给我家帮忙了,我叔叔要回来买烟……”我外公说:“那好吧!你买了烟去山上吧,我给你们做饭。”
在大伙爽朗的笑声中,我家的稻一天就全收完了,看着家里那堆成了一座小山的稻谷我掉下了感激的眼泪。乡亲们对我太好了,这浓浓的乡情在我的心里一阵阵地翻滚,我暗暗地发誓,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有出息,希望有一天能报达乡亲们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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