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到葡萄飘香的季节了。去年做的葡萄酒至今还没有喝完,只是酒的颜色更加深沉了,味道更加醇厚了。睡前喝上一大杯,脸有点儿热,头有点儿晕,脚底下有点儿飘,便呼呼睡去。
于是不知不觉喜欢上了饮酒,但是仅限于果酒、米酒和黄酒这些低度的酒。这些酒味道甘甜,度数不高,既能解渴,又能解乏,既可待客,又可自饮,真是好东西。
有一年和同事去甘南支教,就发现一家卤肉店卖临夏老黄酒。这个小店的每个餐桌上都放着一个八磅的暖水瓶,里面装满了煮沸的黄酒。要一盘切成大片的卤肉,喝几碗滚烫的老黄酒,那滋味真是独特极了!有时候边吃肉,边喝酒,边聊天,不知不觉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而一大壶黄酒早都喝干净了。这时耳根发红,脸面发烫,便沐风而归,和衣而睡,真是快活。
去的次数多了,和老板熟了,他便告诉我,煮黄酒一定要加入桂圆、红枣、生姜片、枸杞子 和冰糖等调料,先浸泡半小时,再熬煮半小时,这样才会有上好的味道。后来每年过年回老家,我都会买几箱临夏老黄酒,和家人围着火炉煮着喝。
和好多事情一样,酒的发明好像也是非常偶然的。宋人窦苹在《酒谱》里面说“仪狄做酒,与禹同时”,可见在禹的时代,人们已经在享用美酒了。但是更广泛、更被人们接受和认可的说法是杜康发明了酒。晋人江统在《酒诰》里面说:“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一曰杜康。”据说杜康是个放羊娃,有一次把吃剩的一包米饭放在桑树上,时间长了便忘记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去那里放羊,躺在那棵桑树下休息,忽然有一滴透亮的、清香四溢的液体掉进他的口里。原来那包米饭发酵,产生了酒液。
从此中国人便开始了饮酒的生活。他们高兴时喝酒,“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不高兴了也喝酒,“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送朋友了喝酒,“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见朋友了也喝酒,“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抒发壮志豪情时喝酒,“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托物怀人时也喝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下雨了喝酒,“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下雪了也喝酒,“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都是间歇性的情绪排遣,而有人一生纵酒,如李白。他有时烂醉在酒肆里,“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有时赖在朋友家不走,朋友的酒都喝光了,钱也花完了,他说你不是还有衣服吗?脱了卖掉!门口不是还拴着马吗?也卖掉!酒总得喝够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最后据说是“捉水月而死”,估计也是喝大了,奔向了水中之月。所以王安石也骂李白:“其识污下,其诗十首,九首言妇人、酒耳!”
一生内心痛苦,借酒浇愁且无法排遣者,无如刘伶和阮籍。刘伶经常乘鹿车饮酒,雇一人扛锄相随,以便醉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阮籍也是乘车一路饮酒,酒喝干,路走尽,便大哭而回,每天如此。他母亲死后,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
酒喝成这样,未免太沉重了。有人就喝得比较享受和轻松,如唐代名士崔宗之,常举杯豪引,白眼望天,睥睨一切,旁若无人:“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总之不管怎样,古人饮酒总是有所寄托的。另外从历史典籍和考古发现看,他们喝的酒一定是美酒。所以可借酒浇愁,可饮酒赋诗,可提神,可壮胆,可打死老虎-----容易进入美妙的状态。我在想,如果景阳冈武松喝了十八碗二锅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