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我刚刚任教的学校,高一新生军训期间,学校要检查学生宿舍的内务整理状况。
老师问一名男生“XX同学,你的被子怎么缝歪了,你自己缝的吗?”
“是我自己缝的”
“你妈妈呢,怎么不管你的事,她不在家吗?”
“我爸妈都不在家”
剩下的谈话内容我听不下去了,也不需要听了。
迫于形势,机缘巧合,我还是回老家县城当了一名高中老师。
我们这所高中——XW,是民办性质的。跟我们县城的另一所重点高中——YZ相比,全县人民都心知肚明,XW招收的初中毕业生,都是分数低到一中不要的。这两年,又打着一中的旗号新成立了一所民办高中——ZY,我总认为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
在全县人民眼里,XW的学生和YZ的学生相比,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诚然,YZ高一新生中招分数最低分比XW最高分要高,三年以后,YZ很多学生的高考分数低于XW的最高分。在XW最辉煌的时期,每年都会有几名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
不是诋毁母校,我曾经也是YZ毕业生,但我确实一直没有适应一切唯分数论的氛围。每天在老校区里方方正正的教学楼、宿舍楼、操场之间穿行,吃饭、睡觉和上厕所的时间都被压缩得匆匆忙忙,总感觉自己不是在校园,而是在监狱。那时是全县学习尖子聚在一起,我就从初中的优秀变成了高中的落后,心里适应不了这种落差。我爸每次催问我的考试成绩时,怕他失望,承受着心里的不安,我总是谎报分数。之后,还想从言情小说里寻找解脱,看完以后还要责怪自己没有好好学习。整个人一直陷在无穷尽的怀疑自己、责备自己的恶性循环里,拔不出来,第一年高考分数还没有到三本线。现在同办公室的小李,也是YZ毕业生,境遇和我相似。我们都在庆幸自己当时足够坚强,没有得抑郁症,可我还是落下后遗症了。
所以我的高中生活和是XW的毕业生来比,暗淡多了。他在学校期间,成绩一直在进步,获得过奖学金,第一次高考后,去了YZ复读,最后上了一所三本大学。他在高中期间一直是进步的,自信的。一直被他妈妈拿来比较的“别人家的小孩”,考上了YZ,三年后上了一所专科大学。“对象”说,他们高中期间,是有学生从YZ转到XW,可惜当时的我没有勇气和权利,我们家也没有这个经济条件。XW明白自己学生的文化知识基础差,很重视发展音乐、美术和体育特长生,学校里艺术气息比较浓厚,曾经还出过一位考上清华美院的毕业生。
就社会意义而言,XW的贡献不比YZ低,我认为应该更高。
据我个人经验,孩子学习成绩差,是因为没有养成好的学习习惯。这往往是由于家长和老师对孩子关注不够,更有甚者,还会导致“问题学生”的出现。
诚然,我们县教育资源不能和市区比,更可怕的是,由于农村的传统,乡下的父母们对孩子的教育不够重视。他们还是在说,能让孩子认字、考上大学,将来找到工作就行。家住县城区的孩子,一般都会在县城区从幼儿园上起,小学、初中,通常也能考入YZ。家住农村的孩子和他们相比,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他们中能考上YZ的,也算凤毛麟角了。
农村的孩子们,父母基本都没有正式工作,还是靠外出务工维持生计,丢下了“留守儿童”。和成绩差比起来,留守儿童更需要关注的是生活和心理。这些孩子很可能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十分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要么是父母打工挣的血汗钱还是填补不了他们心里的空虚,他们就会寻衅滋事,寻找存在感,长成小混混,最终成为社会隐患。
XW的很多学生,在初中时都已经被老师放弃了好好学习,他们通常被定义为“学生混子”。这种情况下,老师通常也放弃了对他们其他方面的关心。父母对孩子更头疼,就把他们送到了学校,学校的管教的目的远大于学习文化知识。所以,我们学校的最大功德是成为了阻挡“差生”成为问题青年的一道高高的防线,如其他很多学校一样。XW把不要流失学生当作老师的重要任务,对于XW的很多学生来说,离开了学校,就等于他们直接迈入了社会。
因为经历过从优等生到普通生的落差,所以我目前也不觉得“差生”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尽管领导同事们都在说今年由于ZY有YZ保驾护航,没有考上YZ的较高分数的学生都被ZY抢走了,我们XW的学生比往年成绩更差。这一周陪着他们军训,虽然也闹过让我哭笑不得的笑话,但也并没有太出格的言行举止,很多孩子还是懂事的。
在成绩差这一方面,我对他们有同理心。但是孩子缺少父母在身边的呵护,我除了心疼,能做的实在太少。我能做的,就是从“差生”的角度出发,让他们明白他们的未来也会是康庄大道。
孩子们,加油,我们一起努力,我们都会挺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