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有时候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力量的
他封存着你当初听他时候
你自己的记忆
而且坚实地不容许任何东西改变他
等到你身边陪你听歌的人
一个一个都从生活中走开了
等到时间已经在你身上
留下了斑斑驳驳
不知多少深深浅浅的划痕
那首歌依然清晰地，残忍地
把当时的记忆
原封不动地，狠狠地
砸在你的脸上
砸在你的心里
逼着你想起来
逼着你不许忘记
怎么可以忘记
怎么忘记
尝试把耳机的音量调到最高
然后，周围的声音就慢慢地消失了
只听见旋律，纯粹的旋律
划开你的皮肤和肌肉
鲜血喷涌出来
一下一下地刺进心脏的声音
多么动听，多么迷人
多么秀色可餐，多么激情涤荡
红莲重生，血脉相向
紫焱灼烧大地
圣洁的纯白色教堂下
一群纯真的孩子
在鲜美的芳草园里唱着圣歌
我站在远处看他们
你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
躺在我的身边问我
为什么中途退出游戏
牧师爷爷明明这么喜欢你的声音
澈净明通，空灵幽远
这样的乌托邦，如何不让人向往
可是，我说
你明知故问
那明明都是假象
都是幻觉
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过锈迹斑驳的单向轨道
雨水落到屋顶
黏黏、哒哒、缠绵地
顺着屋檐翻滚着那绵软的躯体
摩擦着，娇柔地
将自己细碎成越来越小的颗粒
离开顶棚的一瞬间
依然哀怨地不肯放手
然后又一次切割开身体
发出破裂败碎的一声
两声，无数无数的声音
此起彼伏的在我耳边鸣响着
那场雨
在我拥有记忆的最初几年里
不停地下着
断断续续
竟然就下满了一整个童年
繁华喧闹的红灯区
人来人往，霓虹灯闪烁
仿佛一席流动的盛宴
仿佛浮光中的幻影
你在我眼中的时光短暂又漫长
熙熙攘攘的街道
到处是男人和女人喝醉酒的样子
风中
他们欢笑
他们癫狂
他们歇斯底里地群魔乱舞
他们肆意妄为地大声喊叫
摇摇晃晃
跌跌撞撞
竟然就已经走到了这么遥远的终点
如果人生从来没有挥手告别，明天再见
那该有多好
我们怀恋彼此记忆中温暖的旧时光
邂逅了今天的你
重逢了昨天的我
最最最盛大的狂欢
也是最最最空虚的落寞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
那该有多好
小心翼翼地拂去落满了全世界的灰尘
也找不回曾经那个最喜欢的你
时至今日
那些往昔岁月里的记忆
都成了绽放天宇的微光
熠熠生辉，粲然似锦
可那却是回忆里
不断重复播放的残碎片段
就像我不小心打碎的透明花瓶
支离破碎
再也无法重现昔日的美好
只剩下模糊挣扎着的幻影
掘墓者在荒芜的田野间度过那些枯瘦浅涩的日子
把青春的血液
一滴一滴涂在暗色的大地上
亲自看着他们一滴一滴地蒸发
曾经的盛气凌人
都在时间的消磨中不见了踪迹
于是
有那样一个夜晚
萤火虫的光
布满这片荒原
风带来远处紫罗兰和三色堇的芳香
我听见无数亡灵在漆黑的苍穹
发出悲恸的哀嚎
他们说
茔茔蔓草，岁岁不老，风雨如晦，此生为谁
黑色的宾利内部
是黄油般的嫩黄色
他飞驰在加州的公路上
金黄色的夕阳仿佛海滩边的细沙一样
大把大把地洒下来
涂满整个世界
漫长的海岸线上
海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孕育珍珠的小贝壳
钟声照亮沉睡的落日
余晖吵醒装睡的人们
金色大厅里
傀儡师牵着系在你身体上的线
悲剧的人偶在舞台上演出
第一幕，第二幕
有出人意料的人
担任了意想不到的演员
来看演出的观众赞不绝口
欢呼的声响络绎不绝
门外的我
哭得五脏六腑都已经麻木
原来，世界上最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天
原来，命运从来都掌握在命运自己手中
岁月很难在你身上留下些什么
大家都走了
只有你孑然一身
留在原地
冰冷的风雪无情地
吹散梦里的雾霭氤氲
吹散火锅腾腾上升的热气
吹散小女孩弹奏的钢琴声
吹散我们一起筑起的天空之城
晶蓝色的六芒星缓缓转动
好像最精密的桎梏一般
封印着千百年的冰色帝国
封印着远古时代最凶猛的魔神恶兽
封印着一段永远不为人所知
却永远值得人们追忆的历史
粉红色的晚霞仿佛打翻的染料
渲染了一整片天空
慌乱的士兵
慌乱的车马
仿佛都与你无关
你凝视着眼前那片梦幻般的理想乡
伸手打翻了那杯桃色的气泡水
下一个瞬间
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苍穹
你背对着我说
光明是虚假的
黑暗才最真实
我决定坐上北行的列车
越过一条已消逝在时光里的线
去找找阿狸说的永远站和梦之城堡
童话里的世界
总是那么美好
总是那么血腥
总是那么甜腻温馨
总是那么冷血无情
往窗子外面望去
列车在星罗棋布的寰宇间飞逝
恒星的临终哀嚎甜美至极
我用手指在车窗上写着透明的字
那是一辆没有人驾驶的列车
乘客只有我一个人
不用担心谁会发现
有人在那片彼岸等着
然而这段旅途才刚刚开始
T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