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周旋很会挑地方。
迪欧咖啡馆,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这里人虽然不少,但都躲在被屏风隔开的小包厢里窃窃私语。
当魏敏带着海棠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海棠松了一口气。
她想象中,是电影里常放的那样,一个审讯室,一个威严的警察,然后就是机械地一问一答,除了人的谈话声,就是笔记的沙沙声。
然而,周旋今天穿的是休闲装,小平头,大眼睛,挺拔威武。甚至仍然带着一副威严的神情。海棠在心底赞叹了一声:好一副仪表堂堂。
海棠和魏敏刚走进包厢,周旋就礼貌起身,语气神态都很随和,令海棠再次舒心。
“喜欢喝什么?魏敏是我老同学,我略知道一些她的口味,至于嫂子,你就不要客气了,随便点吧。”周旋把菜单推到了海棠面前。
海棠急忙推到魏敏面前:“还是魏敏来吧。我不太习惯喝咖啡,随便喝点茶就好。你们随意。”
魏敏就说:“好,反正都是熟人,咱们就简单点。今天我们的人数有点特别,是三个而不是两个,就要两份今天的特价双人套餐吧,我和嫂子共用,周旋你一个人用,好吗?”
周旋说好。
海棠偷眼看了下价格,天啊,特价的还188元一份。
海棠的心顿时抽紧了。以前,自己也从来没奢侈过,就是仅有的那次鸳鸯浴还是赌气去享受的,而且还没体味到快乐,晕晕乎乎的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而今,看着这装修高档的咖啡馆,以及不时从门边走过的优雅暧昧的一对对时髦男女,才体味到什么叫奢华。
她感觉以前自己的眼光太短浅了。短浅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
周旋说:“既然刚才魏敏都说了,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边吃边谈。嫂子,请恕我直言,我想了解高鹏这个人。他的态度在这个案件中以后是至关重要的。”
海棠努力平静,尽量令自己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色彩:“他年龄29岁,未婚。品格不算很高尚,但比较富有同情心。而且也不是有钱人。或许以后会和魏宾一样流于平凡甚至无能。如果他清醒后,我敢肯定他会撤诉的。只是他姐姐高英有点麻烦。她对我成见很深。……这些,够了吗?”
周旋食指轻叩着桌子,沉思了半天:“恩,嫂子说话比较能抓住主题。”
魏敏在一边酸溜溜地说:“那当然喽,好歹人家也是有文字登过报纸杂志的。”
“哦,是这样啊,原来嫂子还是才女啊!”
周旋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海棠的神态,又接着说:“恩,我心里有数了。这样,我在里面垫话,把这案子先放一放,你们再好好暖暖那个什么高英,首先,赶紧把医药费给人家送过去。这事就由魏敏出面吧。你去比较好说话,多哭哭,眼泪可以化解冤仇。
等高鹏彻底清醒了,再找个机会跟他谈。他年轻,恢复应该很快的。过个十天半月,大概就可以通过调解的方式大事化小了。”
周旋在说话的过程中,不时摆手,语态肯定自信,那一种成熟大度和睿智,和周凌清很相似。海棠不由抬起头多看了他一眼,恰巧,周旋也正望着海棠。于是,海棠的眼光故意装作不经意间,掠了过去,打量起远处柔和别致的壁灯。
有时候,异性间的情傃往往就是由于这眼光的交接引起的。海棠这样想着,不由再次苦笑起来:这样沧桑的时段,自己竟然会想起什么情愫,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呢。
随即,海棠的心态也跟着黯然下来。即刻,如同老僧入定一样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这一系列复杂的心理变化很微妙地表现在神态上,都一一被周旋捕捉了过去。
周旋于是就端起面前的杯子,慢慢啜着,一边微微笑着,最后摇了摇头。
而这一切,都被魏敏细致观察着,她见周旋在莫名其妙地笑,就从桌子底下偷偷踢了他一脚。
海棠的余光瞬间也看到了,她立即断定,原来这个周旋和小姑子有一腿啊。于是,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说:红尘男女,谁也做不到真正的清高,自己又为什么要为自己的偶尔差错而耿耿于怀呢。
基于此,海棠又放心多了,凭着周旋和小姑子的关系,想必他会鼎力帮助的。以后,魏宾应该不会有很大的麻烦了。至于自己为什么这样替魏宾操心,海棠还没时间细细想过。
海棠站了起来:“魏敏,你陪周警官说会话,我得先回去了。囡囡说过今天让我早点去接她呢,家里也还有点事。”魏敏说好。
出了迪欧咖啡馆的大门,海棠长长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哥哥的长途也打了过来,哥哥在电话里说的意见和周旋几乎一致。海棠说哥你放心吧,囡囡的姑姑在警察局有同学,她已经托他办理了。而且他和你说的一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但就赔偿高鹏医疗费的问题,林跃补充说,既然你小姑子为此事奔波了,你就安心在家好好照顾囡囡吧。你小姑子也不是穷人,就让她担着好了。
还有,我说个事你要上心。我的意见是,你们以后也不要在当地混了吧?要不回来老家吧,有我们帮着总好过你在那里一个人孤孤单单强。如果顺利,魏宾以后能够取保候审,就把他一并也带江苏来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婚姻建立起来不容易,想打破它更难。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