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返深的高铁上,同座的两位女友,一个最近刚看完科幻小说《三体》,一个正在读第一部曲《地球往事》。想起自己当年看三体,就没搞懂过四维以上的问题,当时问家中的小朋友什么是“降维打击”,他说~“拿苍蝇拍把三维的苍蝇,拍成二维的”。
去年高晓松在《晓说》中开讲《三体》时,首先朗读了结尾的一首诗:
我看到了我的爱恋
我飞到她的身边
我捧出给她的礼物
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
时间上有美丽的条纹
摸起来像浅海的泥一样柔软
她把时间涂满全身
然后拉起我飞向存在的边缘
这是灵态的飞行
我们眼中的星星像幽灵
星星眼中的我们也像幽灵
高晓松说这首诗是他这几年读过的最好的现代诗之一,它也是身边另一位读了《三体》两遍的理工男的心头好。
听到这首诗,会想起《三体》中所描述的几段爱情故事,就象刚读完的女友会好奇,为什么程心和云天明最后没有在一起。 作者刘慈欣说,他首先是个科幻迷,科幻迷都有个特点,就是除了科幻的东西基本都不爱,甚至连科幻之外的小说都很少看。他刻意控制了爱情所占的比重,希望三体是纯粹的科幻小说。虽然作者初心如此,但是若干年后回想这部当时读了超级震撼的科幻,除了膜拜作者营造的弘大宇宙和其中蕴藏的哲学思想,作为女性读者,仍然对其中的爱情故事脱不了敏。
和女友一样,对程心与云天明的故事有些遗憾,但印象更深刻的是书中另一人物罗辑与心理医生的一段对话。
罗辑本是玩世不恭的大学教授,参与面壁计划,是第四位面壁者,宇宙社会学的创立者之一。初代执剑人,建立黑暗森林威慑,开创了威慑纪元,使地球人类在三体危机面前免于覆灭。坚守执剑换来人类62年和平发展,间接使地球文明延续近两百年,生存至二向箔降维打击来临。最后作为人类文明的守墓人,在冥王星上与太阳系一同被二维化而死亡。
罗辑与心理医生的对话~
“你可能需要一些调整,但没什么大事。”听完罗辑的漫长叙述后,医生对他说。
“没什么大事?”罗辑瞪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我疯狂地爱上了自己构思的小说中的一个虚构人物,和她一起生活,同她出游,甚至于就要因她和自己真实的女朋友分手了,你还说没什么大事?”
医生宽容地笑笑。
“你知道吗?我把自己最深的爱给了一个幻影!”
“你是不是以为,别人所爱的对象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有什么疑问吗?”
“不是的,大部分人的爱情对象也只是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之中。他们所爱的并不是现实中的她(他),而只是想象中的她(他),现实中的她(他)只是他们创造梦中情人的一个模板,他们迟早会发现梦中情人与模板之间的差异,如果适应这种差异他们就会走到一起,无法适应就分开,就这么简单。你与大多数人的区别在于:你不需要模板。”
“这难道不是一种病态?”
“只是像你的女朋友所指出的那样,你有很高的文学天赋,如果把这种天赋称为病态也可以。”
“可想象力达到这种程度也太过分了吧?”
“想象力没有什么过分的,特别是对爱的想象。”
“那我以后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忘掉她?”
“不可能,你不可能忘掉她,不要去做那种努力,那会产生很多副作用,甚至真的导致精神障碍,顺其自然就行了。我再强调一遍:不要去做忘掉她的努力,没有用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你生活的影响会越来越小的。其实你很幸运,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存在,能爱就很幸运了。”
这就是罗辑最投入的一次爱情经历,而这种爱一个男人一生只有一次的。以后,罗辑又开始了他那漫不经心的生活,就像他们一同出行时开着的雅阁车,走到哪儿算哪儿。正如那个心理医生所说,她对他的生活的影响越来越小了,当他与一个真实的女性在一起时,她就不会出现。
到后来,即使他独处,她也很少出现了。但罗辑知道,自己心灵中最僻静的疆土已经属于她了,她将在那里伴随他一生。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所在的世界,那是一片宁静的雪原,那里的天空永远有银色的星星和弯月。但雪也在不停地下着,雪原像白砂糖般洁白平润,静得仿佛能听到雪花落在上面的声音。她就在雪原上一间精致的小木屋中,这个罗辑用自己思想的肋骨造出的夏娃,坐在古老的壁炉前,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