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使
图文/原创 : 莲小湲
厄运是把双刃剑,有些时候,会使人变得坚强;有些时候,也会摧残人的心灵和意志。
武璟元正在受后一种折磨。
在他的不幸遭遇中,稍微加一点点酵素,结果就充分发酵起来。他的厄运让他变得软弱无能,他现在无法为自己为他人做有益的事,他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人生正常的轨道,走出的太远,因为,他自己丢弃了一切可以有所作为的机会,他轻易地就掉进泥沼,陷得很深,他对女儿身的那份甜蜜,他的极易信任他人性格,让他遍体鳞伤,身心俱受摧残。本来嘛,初入社会总要交些学费的,只不过,他的学费太昂贵。
他总是说人与人相交就应该坦诚,对与错,好与坏,可为与不可为都很简单,没有灰色地带。所以,那件事他没觉察出那是个圈套,不明白那伙人为什么那样待他,有什么想法直接说不行吗?现在他的思维里渐渐有了些概念,也明白了一些现实的残酷,明白了谎言和虚伪的真正意义,可这现实实在是太残酷了。
他现在已经能起来,漫漫地走动,可身体还是极度虚弱,他窝在两块木板搭起的草席下,这是一个老乞丐留给他的,老乞丐在的日子,把讨来的食物一定给予他一份吃,有时讨到的食物太少,他自己宁可不吃,也会留给武璟元吃,说他还那么年轻,还有远大的前程,自己都风烛残年了活那么久干什么。前几天他终于脱离了苦海,留下他一息尚存在那里自悔自叹,苟延残喘。
墙角里没有一丝暖意,他已经两三天没吃到食物,渴了破瓦罐里的水喝两口。从里到外的寒气逼得他卷缩在那里不想动弹,再这样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马上进入冬季,一天冷过一天,他仅有一件单衣勉强遮体,他必须做出决定,要么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走到哪天算哪天,要么放下面子去找他白贤兄或者其他人,重新站起来做一番事情。
像老乞丐说的:自己才多大呀,正是风貌正华大好岁月,不能为了所谓的自尊就舍弃性命。
对呀,不可以这样,他要站起来,他应该站起来。
他将散乱的头发捋了捋,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扎紧,艰难地爬起来,恍恍惚惚地走出草棚。他的衣着实在太不堪,他顾不得这许多,心里充满了勇气和希望,一心想尽快见到白贤兄,未来美好的画面在他眼前一幕幕展现,他的脚步多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不再觉得沉重。
一切事情都在一念间,一念苦,一念甜,转个念头就是曙光再现。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加紧脚步,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白兄,就有饭吃,有衣服穿,不会再饿肚子,不会再寒冷,有地方睡觉,不会再有乞丐同他争窝棚,便觉得浑身暖了起来,好像自己已经吃饱了睡在暖暖的床上。
以往这条街的路程并不遥远,今天却觉得走不到尽头,终于来到白居易的住所前,见到那紧闭的朱漆大门,他又犹豫了,刚才路上的勇气,又跑的无影无踪。
幽暗的街道上,家家门户紧闭,饥饿与寒冷交替向他袭来,浸到他的骨髓里,驱使他一步步蹭到门前,鼓足勇气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他又用力敲了几下。
“来啦!来啦!”
随着声音门被打开,一个小个子伙计站在武璟元面前,他上下打量着武璟元,见是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便冷冷地问道,“是你敲门吗?”眼神透着蔑视。
“请问,白贤兄在家吗?”武璟元忙说。
“什么白贤兄?这里没有你找的什么白兄!”小个子伙计不耐烦地说着要关门。
武璟元忙上前用手抓住门,“我找白居易左拾遗大夫。”
“没有。哦……听我家老爷说,房子之前的住户外派到江州去了,想必是你说的白兄吧,人已经走啦!”说着他关上了大门,留下他瘦弱的身影在寒风里颤抖彷徨。
武璟元呆立在那里,门口的那对石狮子诡异嘲笑地看着他。
可怜的武璟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白居易家门前,却得到这样一个答复。只觉得天和地都旋转了起来,他的斗志和希望顷刻间瓦解的干干净净,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又冷又饿,大脑已没有了思维,眼前一片模糊。他强拖着沉似千斤的脚步,在黑暗的巷子里蹒跚,孑孓的身影,让人心伤。
他沿着龙首渠走,想回到永嘉坊栖身的地方,可他实在是饿的再也迈不动一步,只好靠着一棵老榆树坐下。
落日的红,洒满水面,却没有给武璟元带来一丝暖意,他觉得那红,是自己的泪。
一个女子带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提着水,从他身边经过,女孩见到他问她母亲:“娘,他怎么啦?这么晚还坐在这里,怎么不回家?”
那位女子一看他便知道是个乞丐,叹口气,对她女儿说:“唉,想是他饿的走不动了吧!”小女孩听后忙跑回去,从怀里掏出半个馍馍,放在武璟元怀里,甜甜地说,“给,吃吧!”说着蹦蹦跳跳追赶她娘亲去了。
一个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只要有一点点吃的东西,就会觉得无上的幸福;一个乞丐得到一个馍馍,比一个富翁得到一袋银子还要高兴。
武璟元泪眼星光,紧紧地攥着那半个馍馍,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感激地看着融入晚霞里的小小身影。
你是老天派来的天使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