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穿着破衣烂衫蜷缩在巷子一个角落里,肩膀一上一下的起伏,肚子又传来一声响。他将头埋进身体,双手握成拳头,希望能够抵挡饥饿。然而眼前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地阴影。他抬头一看,四五个拿着棍棒的乞丐聚在他面前。
见他抬头,领头的一个乞丐扬声道:“哟,这不是沈公子嘛,如今沈家败了,竟然也和我们一样要在这里乞讨了?我可说,这地盘是我们的,你在这儿待着可就碍着事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我走便是。”
“还挺硬气,不过前些个日子咱们兄弟可没少受你那狗腿子沈德的气,兄弟们给我招呼他。”
不久前前他父亲在外经商病重去世,突然一下子门前债主纷至沓来,他母亲熬不过,一下子便也大病不起。他方才经手家里的财产方知父亲在时,家里已经入不敷出。一夜之间,债主们便将沈家搬了个空。家中丫头小厮都做鸟兽散,如今他孤身一人流落街头,也没个亲戚投靠。
没想到当初在他面前一直听话的小厮沈德竟然在外面欺负人。
奴才的错,却是主子来领罚。
几个乞丐将他团团围住。他此时尚且十二,体格甚小,且平日里多读圣贤书,此时又已是饿极,岂是常在街头的乞丐的对手。几番推搡,那棍棒加身,他护住头颅,一声不吭地忍着。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乞丐们一听,停下手来。
领头的道:“原来是唱戏的小娘子萧萦姑娘。”
萧萦瞪着一双大眼睛,喝道:“你还认得我,你们这样欺负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领头的道:“萧萦姑娘,我们也是原先受他奴才欺负,这才想着报了此仇。萧萦姑娘往日对我们多有施恩,我们自然也要给姑娘个面子。走!”
几个乞丐们消失在巷子里。
萧萦上前道:“你没事吧。”
少年低着头,小声道:“没事,多谢姑娘相救。”
少年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是瑟瑟发抖,早已经受不住,只希望别让这姑娘在他身边待着了,用最后一丝力气强忍着。
萧萦从包袱里取出一块葱油饼,葱花和油的香气飘进他鼻子里,当真是好闻。可他得忍着,纵然落魄了,也不能受嗟来之食。
萧萦见他不动,低着头呆呆地靠在墙角,抓过他手臂就将那葱油饼放在他手心。
“我爹说,君子当有所忍有所不能忍。你不吃,就会饿肚子,就会活不下去。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萧萦起身离去,脚步声渐渐隐去。少年抬起头来,披散的头发掩盖下是一双发红的眼睛。他记得这个女孩子。萧萦是唱戏班班主的女儿,在安珞镇也算小有名气,一副嗓子好似黄莺,唱起戏来时而嘹亮时而清越。年纪虽小,镇上的人却说她前途不可限量。
而八九岁时前他家请戏班子给那时还在世的祖母过寿,其中便有萧萦。那时候的萧萦,见了生人还十分羞涩。那时候他在花园里投壶。转头之间瞥到了迷路的萧萦,她四处探寻,眼角还带着泪水,忧心走不出沈府。不一会儿萧班主来寻,见了沈昀便行礼。萧萦便慌忙地躲在她爹身后,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
如今看来自己倒是小瞧了她。他拿起葱油饼啃了起来,对于今后的路,他不知往何处去。偌大的安珞镇,沈家出事时,父亲往日的亲朋好友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相助。
(二)
此时已到了中午时候,他找了个凉棚歇下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想起京中尚且还有一个姨夫可去投靠。顿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他眯眼看了远方的山峦以及火辣辣的太阳,叹了一口气。此去京中路途遥远,而他连盘缠也没有,兴许死在路上也无人知晓。
他看着外头的光景发怔,耳听一个急促的声音道:“喂,李夫子的私塾里还缺一个书童,你愿意去吗?”
他低着头,杂乱四散的头发遮住了面庞,没想到一个唱戏娘居然对他这样关心,燥热的天气里,仿佛一阵清风吹来,心里生起莫名的凉爽。他自小饱读诗书,夫子说他年少有才,当成大器。再加上他样貌清秀,真真一个俊俏书生,在镇里富家公子的圈里将安珞镇三大家族的公子少爷风头抢了个一干二净。
萧萦见他没反应,沮丧地加了句:“就是偏僻了点儿,在九瑶村。”
地方偏僻才好,他心里已经动摇,抬起头用双手将散发拢在一旁道:“现在可以去吗?”
萧萦心中欣喜,面上也露出笑容:“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萧萦正等着他走,他却一动未动。“不,不,现在外面正热着,咱们还是待会儿凉爽些了再出去,免得中暑。”
萧萦乐呵呵地道:“好呀。”说着也坐在了凉棚里。
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盯着外面的光景发呆,期间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过了一个时辰,二人方才起身离开。
到了李夫子家里,李夫子考了他些四书五经,倒是背的滚瓜烂熟,又出题现场作诗写字,倒是应答如流。李夫子现今也是五六十岁了,有意培养接班人,如今沈昀的才十三岁,正合他意,捋了胡须,满意地收下了他。
李夫子神秘地将萧萦拉到一旁,小声道:“女娃子,咱们可说好了啊,我收了他以后,你可得多唱本夫子喜欢的戏!”李夫子早年丧妻,膝下无儿无女,到老了唯有听戏这点爱好。
萧萦拍着胸脯,笑道:“我知道啦,戏班里我爹都听我的,您想听什么戏,提前让人去通知我就行了,一准儿唱您喜欢的。”
他耳朵并不是聋的,将一番话听进耳去,心中对萧萦甚是感激。
此时已到了夜幕,萧萦告辞。李夫子扯着沈昀道:“你个娃子好没眼色,女娃子好心引荐你,这么晚了路上不平,你也不去送一送!”
沈昀向来是小厮丫头服侍着,无忧也无虑,虽说知道这些人情世故,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这样迎来送往。李夫子猛然一提醒,惊醒梦中人,沈昀撒开脚丫子慌忙追了出去。
沈昀提溜着一只灯笼走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一路上沉默无语。天上那轮弯月无聊地叹了口气,感觉真没意思,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去了。
(三)
在私塾里安顿下来,沈昀每日便是给私塾的小子女童们收发作业。不知不觉,日子也到了冬季,私塾里笔墨纸砚不够用了,沈昀便去街上采买。他穿着青布长衫,裹着灰色大袄,在李夫子指引的店铺里采买了东西,正在回去的路上。
这时巷子里涌出几个乞丐,吓了他一跳。这几个乞丐并不是上次揍他的乞丐,却是另一些人。难道沈德那个奴才为非作歹得罪了整个安珞镇的乞丐。总不是来找他寻仇的吧,他夹好笔墨纸砚,匆匆躲避。
几个乞丐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情意恳切,不像是装的:“沈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是小的们错了,小的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站定身体,惊疑不定,这帮人是怎么了。
“我没对你们怎么样啊,你们这是干什么!”
领头一个抬起头,一张脏兮兮的脸上沾了一些泪水,声嘶力竭道:“上次欺负您的那几个是他们自作自受,小的们可没有害您,希望您在唐大小姐面前美言几句,放过小的们。”
细问之下才知道,唐家派人将昔日欺负他的几个乞丐乱棍打死了。流年不利,安珞镇上乞丐甚多,唐家又是安珞镇三大家族之一,官府也没人管。
他踉跄地走回了九瑶村,放下笔墨纸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一棵堆满了白雪光秃秃的枣树出神。
在他到九瑶村安顿之后,也听说唐家发生了重大变故。几乎是几个月之间,唐家家主便暴病身亡,唐绮原本是唐家最小的嫡女,自小母亲过世,一向不受宠。稍长些了,便是她庶出的弟弟继承了家业。可就在突然之间,唐家便握在了年仅十三岁的唐绮的手中。
沈昀还记得十岁之时,在私塾里,唐绮时常受族人欺负。那时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经常躲在角落里哭泣。沈昀看不过眼,还曾与她几个族兄大打一架。而现在不过几年光景,唐家的那个小女孩子什么时候这样心狠手辣,罔顾他人性命了。
一阵寒风刮过,嘭的一声,将木门撞了个结实。他拴好门,回房睡下了。
(四)
雪又下了一夜,他早早地便起来清扫门前雪。李夫子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道:“沈佑,待会儿去戏班子里给那小丫头说一声,就说夫子我想听一出《薛平贵》。”
他应声称是,这半年萧萦对李夫子有求必应,李夫子说什么她就唱什么。他去镇上的戏班子,倒是轻车熟路了。
他一门心思低头扫雪,双手冻得通红,耳边还响着萧萦唱的戏,婉转动听,余音袅袅,嘴角不禁勾了笑意。他从前不爱听戏,总觉得不过是些陈词滥调,昔年府里请了戏班子他也从不去看的。如今隔三差五跟着李夫子跑戏班子,倒是爱上了听戏。当然有时候是去听戏,有时候是专门为了看人。
咚咚的一声闷响,有人敲门了,他放好扫帚便去开门。未到门前,他便道:“今日大雪,按理是不上课的。请回吧。”
门外那人道:“我找沈昀。”
他听那声音是个女子,又听是找沈昀,吃了一惊。忙开了门,刚想问是谁,可一眼便知,穿着红色大氅,目光清冽,见了他眼角变暖的便是唐绮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岁秋游时匆匆见过一次,一年多未见,她并没有多少变化。
“唐绮,你怎么会来?”
唐绮不悦道:“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偏僻的九瑶村里,还改了名字,难怪我找你不到。”
沈昀道:“沈家家道中落,无力回天,如今我在此处觅得一职,倒是乐得自在。”
唐绮走进里屋,丫鬟将她的大氅解下。
“现在唐家是我做主,唐家的铺子里有的是空缺,只要你愿意,去哪个都可以,也可以借机重振沈家。”
沈昀婉言拒绝,他改名换姓,在私塾里待着倒是自得其所,经商实在不是他的性子。
沈昀又问了乞丐的事情,怎料唐绮却道:“不过是几个流丐,他们趁机欺负你,我便处理了他们,有什么不对!”
沈昀见她说的云淡风轻,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当下便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唐绮吗?”
唐绮道:“若我不强大,还活的到今日吗?你也知道那时我母亲死后,姨娘扶了正,家中人人欺我。如今族里已经肃清,整个唐家都在我手中,我感激你幼时庇佑我,那几个乞丐权当做报答了。”
沈昀从未想到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做报答,难道当初对她的一点庇佑竟然让她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么。
门外又有人来,听着那脚步声,沈昀嘴角裂开一个弧度,很显然是萧萦来了。萧萦笑嘻嘻地进门,手里提着一个瓦罐,得意地说自己给他煲了鸡汤。进门后,话还没说完,一双杏仁眼瞥到了唐绮。戏班子也去唐家唱过戏,她自然也认得唐绮。
唐绮站在门口,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全部看穿。萧萦躲在沈昀身后,她知道唐绮年纪虽小,行事却是杀伐果断,那几个乞丐的事情,她自然知道。还未等萧萦开口,唐绮先走出门来辞别。
(五)
唐绮走后,萧萦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私塾里多待,只托说明日还有戏要排练,便匆忙要回戏班子。她走在风中,脑子里还是唐绮在灰暗的屋内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样子,那双看不清的眸子深处到底在想什么,她实在猜不透。
她冷得颤栗了一下,沈昀连忙用手给她身上的披风裹严实了。尽管沈昀牵着她手,可她还是止不住踉跄。沈昀庆幸自己还在她身边,否则她这模样,定然在途中摔了好几个跟头。
快到戏班门口,萧萦鼻子红彤彤的,两只眼睛恳切地看着他,一张小嘴里吐着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沈昀,我年后就及䈂,那时你便来我家提亲吧!”虽然他用了沈佑这个假名,她也不戳穿,而此时若要他来求娶,定然是要用本名。
沈昀在私塾里用的是沈佑这个假名字,没想到此时萧萦竟然脱口而出沈昀这个名字,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结结巴巴道:“你知道我是谁?”
萧萦神秘地笑了笑:“沈大公子在安珞镇的名声那样大,小女子怎会不知道!”
沈昀揉了揉她冻得通红的鼻子:“那你还记得你曾在我家后花园迷路过吗?那时候有些人吓得跟什么似的,躲在爹爹身后,一眼都不敢看我。”
萧萦噘着嘴一脚踩下去,只听沈昀吃痛大叫,乐道:“我才不记得呢!那时你有什么好看,不过是投壶比较准而已。”
沈昀捧着她脸,原来那时她便喜欢自己了。若不是那时她碰巧在巷子里遇见自己,若不是他沦落成一个教书匠,恐怕这辈子他们都是有缘无分了吧,碰见她确乎是此生最大的幸运了。两双眼睛对视着彼此,仿佛天长地久。
“哦,原来你偷看我投壶,所以才迷路的!”
清冷的月光照在雪地上,映出两个拥抱的影子。天上的月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现在的孩子们怎么就喜欢在月色掩护下说各种各样的情话呢。
又是几场大雪过去,新年已经迫不及待地来了。沈昀挂好上元佳节的赢取的灯笼,又做了些饺子给萧家的戏班子送去,一班子人便围在一处喝酒吃饭了。不久,沈昀找了九瑶村一个媒婆,选了个黄道吉日,便去提亲了。
萧班主早知女儿心仪沈昀,虽说他家道中落也不曾有些房产田产,但谁叫他只有一个女儿呢,凡事还得听萧萦的。在萧萦的安排下,这场婚事办得悄无声息。
(六)
总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让唐绮知道了。萧萦三天后回门时便知唐绮派人来砸了戏班的场子,而且闹事的人还将萧班主打伤了。沈昀看着老丈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平生未发过脾气的人头一次气得脸颊通红。一声不吭就要去唐家说理去,可萧萦哪里能让他去,死死拦住。沈昀看着新婚媳妇儿流着眼泪,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这时沈昀才知晓萧萦在怕什么,那日大雪第一次在私塾里见到唐绮,萧萦便从她的像火一样的眼神里察觉出了恶意,她心神不宁,只等着年关过后,沈昀求娶便是尘埃落定。办婚事时也是尽量悄无声息,不让太多人得知。可她没想到唐绮脾性那样大,竟然在三天后派人在萧家班砸场子!
沈昀道:“我更要和她说清楚了。我幼时保护她不过是见不惯那些族人欺负她,可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沈昀不是第一次去唐府。现今唐府里鸦雀无声,好像无人存在,却又见仆从丫头遍地。唐绮正在逗她一只鹦鹉玩儿,见仆人将沈昀领过来了,还是一副吃惊模样。
“沈昀,你来了。”
沈昀开门见山说明来由,希望她不要再去找萧家班和私塾的麻烦。唐绮却不高兴了。
“我二表哥在萧家班听了戏觉得不好听,所以砸了场子,这事儿怎么能赖到我身上?”
沈昀干脆道:“唐小姐,现在萧萦是我的妻子,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让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看来你是有求于我?我费尽心思才找到你,没想到你既不领情,没想到还与那个唱戏娘成了亲,你可知我心有多痛!我恨不得杀了她!”
她面色平和,语中却言辞激烈,杀人这样的事情她是做的出来的。父亲死后,继母和哥哥掌管了整个唐家,对她变本加厉,越发不好。她若不狠毒,若不狠心,只有死路一条!
“你可知道,你我原本是应该有婚约的,你爹曾派媒人来唐家说媒,可恨那时我哥哥偏想着要把我嫁给一个年老丧妻的富户续弦,所以你和我才错失了一场姻缘!”
沈昀虽在私塾见过她一次,却没有像这样惊心过!昔日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子去哪里了。唐绮似乎有些疯了。
“萧萦才是我的妻子,若没了她,我也不会独活。唐大小姐,也希望你保重!”
沈昀走出门时耳听得厅中花瓶破碎的声音。
(七)
萧班主在病榻上挣扎多时,几个月后便过世了。萧萦那时刚有了孩子,看到与自己相依为命父亲去世,大恸之下,孩子也没了。沈昀请了大夫来治,只说心血虚弱,需要大补。从此每日炖了许多补药给萧萦喝。没想到萧萦身体丝毫未见好转,却是一点点衰弱下去。沈昀心急如焚,村里的,镇里的大夫请了个遍,都是素手无策。
可巧那日从外地来了个江湖游医,沈昀闻说立即去请。那江湖游医来了便要他拿来那些药方来看,过后又要了补药渣滓来看。那江湖游医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得嘴巴都张了个圆饼状。那渣滓里头有几位药是有害的,长期服用,对人特别是对虚弱的人只会雪上加霜。
沈昀没想到村里的大夫竟然会在补药中下毒害萧萦!可这药是沈昀亲自去抓的,药若是有问题,药铺的人岂会不说!沈昀细思恐极,那药铺可是所属可是唐家的!他握着那药方欲哭无泪,唐绮竟然还是不放过萧萦!
沈昀忙问可还有补救之法,那游医摇了摇头,打碎了他最后的希冀。萧萦撑着身子在屏风后偷听了沈昀和江湖游医的对话,眼泪簌簌流下。沈昀送走了江湖游医,去唐府对质。刚到镇上就听人说唐家大小姐疯了,一怒之下用棍棒打死好几个仆从,县太爷已经将她收押了。
还有的人说,那是她族人故意派人惹怒她,合起伙来夺了她在唐家的当家权!
沈昀无精打采地回了私塾,只听萧萦在房里轻声唤他名字。他跑进房间却见萧萦穿着一身戏服,画着戏妆,端坐在梳妆台前。
“夫君,你从前不是很爱听我唱戏么?我恐怕是不行了,今天再为你唱一出戏吧。”
沈昀道:“你身子不好,等以后好了再唱也是一样的。”
萧萦面色憔悴,挤出笑容道:“我自己身体我自然知道。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的,你答应我好不好?”
沈昀含着泪水点点头,萧萦见他点头,满意一笑,便开腔唱了起来。
萧萦去世后,沈昀整日买醉,李夫子见他屡教不改,将他丢在一处废园。之后,他疯疯癫癫的,每日口齿不清的说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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