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12日下午,一辆面包车,顺着王金庄村西大南沟一路颠簸到了沟底。涉县农林局长贺献林带着中国农业大学教授孙庆忠从车里走了出来。
做梦也梦不到孙教授带着自己的团队来到石崖沟。
要上山了,我告诉孙老师,近几年才修了马路,原来是石头砌的路,我来石崖沟种地都是骑驴来的。驴每次走到山脚的一块大石头这里,它就不走了,要爬坡了。驴好像说:“下吧,这块石头高高的,平平的,我靠在这里,你的双脚正好站在石头上。别处没有这么合适的平台。”
我的毛驴好像有先知先觉,它能预测未来,它懂得平台的重要,它让我珍惜这个平台,努力向磨盘脑攀登。
孙老师让我再次站在这个骑驴台上,给我照张相,随行的人都笑起来。
我从石头上下来,孙老师和贺局也站了上去,拍了一张。
近看这张照片,是站在石头上,远远看去,石头仿佛一朵白云,他两个站在那高高的云端。冬天,他们用宽大的衣衫,为王金庄人民挡住了北国的风寒;秋天,他们捧着沉甸甸的果实撒向山间。
申遗的材料己送交到了全球农业文化遗产评委会,再过一个年,用孙老师留余地的话说最迟后年,我将由王金庄村民,摇身一变而成为全球公民,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我心潮澎湃。此时此刻,面对我骑驴台上的珍贵照片,思绪万千。真正的英雄是被历史的老人永恒地记录下来的人。
涉县旱作梯田系统,面积很大,农耕作物花椒、黑枣等和农业系统相伴生。91家遗产地中,综合型的凤毛麟角,而王金庄最好,是北方旱作梯田唯一的、仅有的。这些是谁发现的呢?
孙老师说,贺献林很特殊,他长着一副让人信任的脸。贺献林在学术会议上的发言,引起了孙老师的注意,一个学者型的官员,被孙老师发现了。
用一句话表述,没有贺局长、孙教授,王金庄就没有申办世界文化遗产这一说。
申遗是世界级的大工程,这两个人的撬动过程,倾注了多少汗水,是我等普通百性无法详细了解的,仅知道了个大概,就令我不禁为之震颤。
贺局的学术成就和在国际上的演讲等活动,我无从了解,但他考察王金庄的山山脑脑却是我亲眼看到了的,从余角岭下来,中午1点顾不上吃饭,顶着烈日,让我带他再次上石崖沟、攀磨盘脑、登南不策,我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城里来的50多岁的政府官员。孙老师说,这样的官员不多。
身为王金庄人,我只在自己有地的山上种作,他却跑遍了王金庄的每一条沟,每一道栈,每一座岭。为勘测天路,要从桃花岭,跨越全教岭、大崖岭、石井沟岭、土岭、南牙豁,绕小南尖山到南岭,从康岩下来,长上铁腿也会磨短。
不管走到哪里他都能叫上地名来,他心里装着王金庄的所有沟壑。随行贺局上了两次山,我才知道真正懂王金庄的不是我这个山里人而是贺局这个城里人。
孙老师讲的,更让我惭愧。他说:
“家乡的24条大沟,120条小沟,所有的这些都足以让您写到80岁呀。”
县城的学者踏破铁鞋高山行,北京的教授竟然也对王金庄的“24条大沟,120条小沟”了如指掌。
从2015年开始,孙老师就走进了王金庄,今天已是第四次进村。2016年来时,道路被冲毁,车进不来,但一片废墟没有阻挡住他的脚步。
看了孙老师主编的《中国农业大学学报》上关于王金庄的六篇论文,就知道他和自己的团队倾注了多少心血。
今天,我和孙老师、郭天禹、赵天宇他们,一起攀登磨盘脑,亲眼看到了他们是怎样工作的。
59载山里人生,我没见过大学,没见过大学的老师,今天,我幸运地上了一天大学,见到了大学的教授。我的大学是在海拔1000米高的磨盘脑上的。
磨盘脑在那高高的云端,我深情地仰望着!
附录:孙老师微信录音记录
彦国老师,晚上好。
因为一路在火车上,也难以发送微信,我到家了。已经吃过饭了,休息了,也仔细地看过了好多的微信,特别欣赏了彦国老师发过来的照片,特别高兴。这一次王金庄之行,能够结识您这么一个乡村大才子,获益很多。您的好学都给兄弟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才情那更不用说了,向您学习呀!
感谢老师为我留下了这么多精彩的瞬间。在一起前往奶奶顶、一起去石崖沟的过程中,从您那里学到很多。
您对于家乡文化的一草一木都寄于了一份特别的深情,这是令我感动的,也希望在您的笔下,家乡那些看起来又薄又贫瘠的土地,都能够妙笔生花,都能够让我们看到希望,看到我们和祖先之间的这一份连接,特别是看到那些石庵子上边光绪年间的、咸丰年间的这些字迹的时候,都能够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就是我们始终于祖先同在的。
期待日后还有机会见面,还能够分享您那么多对家乡的感受。家乡里有24条大沟。120条小沟。所有的这些都足以让您写到80岁呀。慢慢地写,打造精品,也期待着能够不时地分享彦国老师的经典作品,精美作品和您的调研心得写作心得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