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以为人类早已走出了神话时代,但事实上,我们生活的这个商业社会里依然充满各样的神话。神话产生的根源之一是人类的不安全感。原始人的不安全感来自于对神秘莫测而又威力无比的大自然的体验;现代人的不安全感反映的是他们置身于工业、商业社会的恐惧和挣扎。
现代商业社会追求“速效”、“速成”、“完美感受”,我们的文化就以各种方式制造神话:商品广告渲染物质带来的“完美体验”,映衬现实的残缺,刺激内心的欲望,迫使人压榨自己和压榨别人,要不惜一切实现这种“完美感受”;医药广告把生命描述成一大推问题,引起恐慌,从而推销“速效”药物;技能培训把我们的生活和未来描绘得危机四伏,然后告诉我们可以通过这样和那样的“速成”方式得到救渡。心理咨询与治疗领域也存在这样的现象,例如,普通心理学会对治愈抑郁、恐惧、强迫、孤独等各样情感危机做出非常简单的建议。又如,有人宣称拥有可以创造奇迹的治疗神话——速效疗法和药物。
不少人寻求心理咨询,迫不及待地要求一个方法或一种药物,使他们的问题立刻得到解决——也就是说,他在要求一个神话。成熟的心理咨询人员需要处理这种要求发生奇迹的期望或观念,向来访者澄明:心理咨询不是神话。
心理咨询师不是魔术师,可以用一个戏法把人的问题一下子变得没有了;心理咨询不是做手术,可以把心理问题用一次手术完全摘除掉;心理咨询不是追求速效,它需要一定时间达到效果;心理咨询不是革命,而是改良,是促进生长的过程;心理咨询不是咨询师的单力作为,而是咨询师与当事人之间的合作互动。
我们是心理咨询工作者,不是神仙,我们真诚而现实。我们需要把问题放在生命和生活的系统里去考察,了解问题的本质,问题产生的根源。我们需要了解当事人的生命经验和生活风格(思维方式、情感方式和行为方式等),生活环境(如家庭环境)和生活状态,以及他的观念,包括潜意识等。我们需要让当事人明白,症状不是一个孤立的、偶然的现象,它有相当复杂的“产生因素”和“维持条件”。这些都需要被分析出来,被意识到,然后,我们还需要在一个过程里,通过有效的方式和步骤促成当事人改变,使问题得以慢慢解决。
要做到这些,需要一个过程。
期待发生奇迹的来访者以为把自己的问题交给心理辅导人员,然后就事不关己了。心理辅导人员不是把来访者的问题“接管”过来,代为解决,也不能期待用某一种速效疗法去处理当事人的所有问题,心理辅导人员需要把来访者带入一个过程,发挥自己的灵活性与创造性,去激励当事人,让他们探索和发现自身的资源,并且调动自身资源去改变自己和解决问题。有一位叫推尔门的心理学家说:“虽然治愈来访者是一项崇高的目标,但生活却是与困境不断作斗争的结果,而且是一再发展变化的。那种认为可以一次性地治愈来访者的观点,对辅导人员和来访者双方都是很危险的”。辅导人员最好是帮助来访者形成如下观点:“心理辅导的预期结果是一种长期的发展变化的过程。”
我们的辅导模式是基于“直面理念”的“成长模式”。在我们的理解里,心理疾病的本质表现是,成长受到了阻碍,自我受到了遮蔽,而心理辅导就是帮助来访者清除成长的阻碍,揭开自我的遮蔽,激励改变,促进成长。人就是在成长中突破和超越了心理障碍。“成长辅导”本身就是治疗,而且高于治疗,成长是治疗的目标,也是生命的目标。我们的“成长模式”有一句话提醒来访者:在接受心理咨询之前,你的问题大于你;在接受心理咨询之后,你大于你的问题;心理咨询是通过一个过程完成一个目标——促成你长“大”。
当我们长大了,我们就超越了心理障碍;当我们成熟了,我们就放弃了神话;或者,神话就成了艺术,而不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选择的生命方式是成长和成熟,就是把事物放在一个过程里,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地去推动它变化和发展。